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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嫡親哥哥顧桓顧國舅,同郎榮乃是表親,自然是首先從郎榮那里得了消息。姬允胡天胡地亂侃一番,還沒歇上口氣。小黃門在簾外又唱道。“大將軍顧桓求見?!?/br>第19章唱聲未落,門簾已被來人自己掀了開。來人大跨步進來,腰間兵刃與玉佩相擊,發(fā)出玲瑯之聲。滿朝上下,可以公然劍履上殿的,也唯有眼前的這獨獨一人——姬允正兒八經(jīng)的大舅子,官居一品大將軍的——顧桓罷了。與時下追捧的清瘦流麗之美不同,顧桓身形高大,相貌英挺,兩道挺直的眉峰下橫出一管刀削出來的鼻梁,雙目很深,因為體內的一點番邦血統(tǒng),瞳仁中微微帶了綠色,又更顯出兩分捉摸不透的莫測來。顧桓走到姬允榻前,并不請安,還憑仗自己的身高優(yōu)勢,用那雙綠色眼睛,俯視著他。“方才臣在門口,碰到了周敏則?!蹦抗鈷哌^姬允略微蒼白的面孔,和淡淡的黑眼圈,聲音又低沉一些,“陛下圣體可是又欠安了?”或許是常年征戰(zhàn)的緣故,顧桓渾身上下,都散發(fā)出一種些微令人感到不適的氣勢。尤其被那雙眼盯住,似乎脊背都微微僵住了。“……”姬允不動聲色別開眼,措辭道,“昨夜貪涼,沒有關窗,受了點風,無甚要緊。桓郎你也知,他們一貫是愛小題大……咳咳。”話還沒說完,又咳嗽了兩聲,顧桓的臉色微微有些發(fā)沉了。“胡鬧?!鳖櫥刚Z氣嚴厲,竟是有絲絲呵斥味道。然而在場之人,無一人敢發(fā)異議。姬允也不敢。當年姬允雖然是太子,但是他的兄弟未免太多了些,到他即位時,封了王的兄弟就有八個。兄弟一多,難免就會有一兩個不那么服順的,心氣兒高得能上天,想把他給蹬了自己上。而姬允之所以能順順利利,穩(wěn)穩(wěn)當當?shù)乩^承家業(yè),全賴他有一個從小一處長大,又頗有軍事天賦的發(fā)小顧桓。顧桓原本是他的伴讀,伴讀伴到一半,被姬允他爹點名派去十三營,小五年做到了虎賁中郎將。京城防衛(wèi)握在手中,姬允那些兄弟們,怎么可能懟得過他。是以姬允登帝,顧桓當屬頭功。而后顧桓以武力壓群王,藩地無一處敢作亂。后又四方征戰(zhàn),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打下大好山河一片。真正是功垂千古,史書列傳上要濃墨一筆。姬允的封賞也一回重比一回,而立之數(shù),顧桓已官拜大將軍,賜爵定安公,都督六州軍事,錄尚書事,開府儀同三司。已是到了封無可封,賞無可賞的地步。這就是他的大將軍,權傾朝野,炙手可熱。姬允有多么倚賴他,就有多么忌憚他。重活一世,亦是如此。見顧桓似是真的動了怒,姬允哪還敢繼續(xù)作,屏住氣不敢吭聲。心中著實有些懊悔,明知顧桓脾氣素來古怪,最不喜見人生病,他偏想了用龍體抱恙來逼他就范的法子,更懊悔方才不該假意那么一咳,徹底把人給點著了。顧桓待要再訓斥幾句,看見姬允默默不語,一副垂首聽訓模樣,頓了頓,便轉頭去罵李承年:“你們都是怎么服侍的,陛下胡鬧任性,你們也跟著不懂事?”李承年立馬磕頭認罪,那干脆得,姬允簡直沒臉去看。只是李承年好歹是他的總管,對著顧桓卻是說跪就跪。顧桓在朝中威信如何,也可略見一斑了。姬允想罵李承年一句墻頭草,又略覺心虛——物似主人型,他自己都怵顧桓怵得很,又怎能強求李承年硬氣。顧桓沉著臉一吩咐,李承年即刻狗腿子地將候在外間的周太醫(yī)周敏則請了進來。看診把脈之后,周太醫(yī)對顧桓恭謹?shù)溃骸邦檶④?,圣人是身乏體虛,又入了涼風,才感了寒氣,無甚大礙,服兩貼藥便好了。只是天氣漸熱,圣人要多注意將養(yǎng)身子?!?/br>“身乏體虛?”顧桓低聲重復這四個字,看著姬允的雙目里,隱隱有些晦暗,“陛下何以身乏體虛?”姬允目光往兩邊飄。昨夜自歡夢中醒來之后,就如何也睡不著了,僅僅是默念那人的名字,就情動得難以自己。輾轉反側,不時發(fā)出隱忍的呻吟。終究還是伸手去握住,想著臨走前,兩人下半身相貼時的觸感,唇舌在自己口腔里攪動時的濕黏,和貼在耳邊的急促的喘息。清醒地在手里濕了,卻并未覺得十分滿足。前邊釋放之后,難以描述的另一處,更加難耐地發(fā)熱發(fā)癢起來。以承歡之姿交歡十余年,即便回到了原來的身體,他竟也仍然更習慣于從后面獲得快感。姬允隱隱覺得不可思議,又有種微妙的,說不出口的歡喜。若這一世仍然能夠和白宸那樣相交,至少他不必經(jīng)歷那生澀的適應期,或許就能令白宸更快地品出其中美妙滋味了。………………真正的原因自然是過于猥瑣,不能講的。姬允按住額頭,面上一片愁苦:“郎卿未同桓郎你說嗎?昨夜朕發(fā)了一宿的夢,耗費心神,自然是虛乏許多。“見顧桓無動于衷,姬允只好又進一步道:“桓郎啊,那夢中情狀可疑,朕心中不安,便特特找了郎卿來解夢?!?/br>“便是那所謂潛龍入水,龍蛇作亂的夢?”顧桓嗤笑一聲,“這樣子虛烏有,怪力亂神的東西,怎可相信?!?/br>雖然料到顧桓不好糊弄,但被一口戳穿,姬允心中還是拔涼拔涼,勉強道:“朕乃天子,上天有旨意下降,孤有所感應,也在情理之中?!?/br>顧桓看他一眼,不置可否道:“正因陛下乃天子,更不該滿口胡話,教臣等寒心。”姬允怒極反笑:“朕受上天旨意,倒被顧將軍說作胡話。朕行上天旨意,倒教你們寒了心——”說到此,正要勃然發(fā)怒,顧桓先聲奪人:“聽聞陛下執(zhí)意要在黎陽靠岸,是與不是?”姬允沉著臉:“是?!?/br>顧桓咄咄道:“因一句夢言,陛下便要擅改行程,豈非胡話?民所不愿,陛下強為,豈不是教人寒心?”姬允一時被噎得說不出話,臉色都憋得青了。顧桓見他如此,便緩了緩神色,放柔了聲音,道:“不說那些一個個嬌慣的貴族子弟,陛下是金尊玉貴之體,如何受得住黎陽那等僻壤之地,到時還不得又鬧起來?再兩日便是端陽,加快些形程,臣已叫人在涿鹿備席設宴,屆時一邊飲宴,一邊觀看龍舟賽,陛下不是喜歡嗎?”姬允感到指尖都因為憤怒而微微抽搐了,無力感卻順著四肢,開始無限地蔓延。這就是他的大將軍,挾令他的大將軍!而他竟然無可奈何!那就只能耍無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