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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既見君子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3

分卷閱讀23

    ,當(dāng)即撤停郎榮一應(yīng)官職,暫行收押。又臨時提聞宿為代司天監(jiān)提點,將姬允的夢細細寫成文書,并姬允后來回想,再添上的一些細節(jié):譬如哪些城鎮(zhèn)雨勢最劇,哪處將有山石塌方,泥石流都一一寫下,以姬允奉天之意,發(fā)往各郡縣,作好緊急救災(zāi)工作。

姬允從臨時辟作議事堂的房中出來,聞宿滿頭大汗地跟在后頭,神色中驚異不止,望向姬允,如望天人一般。

顧桓著大將軍朝服,正在門外跪候著。

姬允腳步一頓,垂眼望著顧桓的冠頂,面上無甚表情,聲音倒算得上和緩:“大將軍這是做什么?”

郎榮昨日來請罪,顧桓也來求見過姬允一回,姬允沒有見。

是郎榮沒有相信,所以未發(fā)官文。只是郎榮信不信,委實并非特別緊要,最最主要,還是顧桓不信罷了。

若非顧大將軍的授意,即便自己再不信,姬允終究是天子,郎榮再有底氣,也不敢直接將他的話當(dāng)作耳旁風(fēng)。

現(xiàn)在算是郎榮替顧桓擔(dān)下了。

到了顧桓頭上,罪責(zé)就可大可小。往大了去,顧桓教唆司天監(jiān),以致于各郡防汛不及,使上千百姓流離失所,可當(dāng)?shù)闷鸪覝缱逯铮×巳?,原本便是司天監(jiān)未聽上意,與他大將軍又有何干。

端看姬允如何定罪了。

顧桓縱然權(quán)勢滔天,終究是為人臣,到這關(guān)頭,到底還是要聽?wèi){姬允處置。

顧桓跪在他身前,道:“陛下承天之志,故作警世之夢。臣等未察上意,自感深負皇恩,請陛下降罪?!?/br>
只認罪,卻不認是什么罪,半點口風(fēng)也不露,擺明是來看姬允的態(tài)度。

禁軍十三營,中有八營四十萬都在他手里,百官亦莫不以他為首,姬允能有什么態(tài)度。

顧桓看似任他處置,但姬允又怎么敢輕易處置,今日處置,明日他恐怕就得退位了。

他也只能端端架子,拿拿腔調(diào),讓顧桓多跪上半盞茶,再罰個兩年薪俸,收回劍履上殿的特權(quán),半點實權(quán)也影響不到,不痛不癢地敲打敲打,也就差不多了。

末了,還要緩下顏色,將人扶起來,安撫道:“大將軍忠心,日月可鑒,朕亦有賴于大將軍的忠心?!?/br>
顧桓也毫不扭捏推辭的,順著姬允的手,就站起來了。

再看臉上,哪有半點愧色,反而用那雙墨綠色的瞳孔,略微壓迫地看向他,讓姬允實在想讓他重新跪回去。

“陛下的夢,委實很準(zhǔn)?!?/br>
姬允略略抬起下巴,作出矜持之色:“早說朕乃天子,承天之意。大將軍,你也該信朕一回?!?/br>
顧桓看著他,半晌,不辨神色地,應(yīng)了聲:“是?!?/br>
司天監(jiān)文書發(fā)出第二日,涿鹿的告罪文書便遞了上來。

果不其然,以姬允名義所發(fā)的文書,根本被置之不理。

莫說防汛撤離,下雨那一日,甚至仍有商船,往來不絕。

到暴雨發(fā)作,雷電相交的第三日,涿鹿城內(nèi)尚存,下游地勢較低的村莊卻已是被淹了大半,三日內(nèi),千戶人家被沒,因撤退不及,數(shù)百人喪生。傷損之?dāng)?shù),與上世幾乎沒有差別。

姬允收到信時,雖早有預(yù)料,仍不免氣得渾身發(fā)抖。

待冷靜下來,姬允沉聲叫了顧襄樊業(yè)進來,點了虎賁禁兵三十人,并衛(wèi)尉兩百一十人。

他要親自去涿鹿。

天賜的機會就在眼前,他若想要真的一洗穿了太久的,昏庸無能的衣裳,在政績上大書一筆,這個深入災(zāi)區(qū),能夠無死角地體現(xiàn)他的仁德愛民,全方位地展現(xiàn)面對天災(zāi)時,他的冷靜沉著的機會,他當(dāng)然得抓住。

更為重要的是,好不容易那班人自曝其短,姬允即便是還動不了那些巨頭,能抽換掉的幾張大牌,他一個都不會落下。

姬允倒未料到會有百姓來送行。

彼時仍在下雨,雖無雷電,雨勢也不急,卻也連綿不絕,水流沒過小腿肚。

他們在水中整齊地跪了一長隊,口中高呼天子圣人,姬允在船上看著他們,未反應(yīng)過來地發(fā)了愣。

黎陽令竟然也在其中,還跪在首位。

姬允皺著眉讓他起來回話,黎陽令那干癟瘦小的臉?biāo)品殴庖话?,膜拜地看著他?/br>
“多虧圣人蒙天旨意,這些百姓才免于一難,在大水淹沒之前撤到安全之地啊。”

黎陽令這樣說,底下跪著的百姓又是連連磕頭,口呼天人降世

船只冒雨前行,姬允站在船首,李承年幾次勸他不過,也只好滿面憂愁地舉傘護著他。

姬允心中像是隨著船只搖晃,也有些飄飄然。

他是未料到,受到崇敬與愛戴,原來是這樣令人感到快悅的。

姬允原本并不是真正顧及到遭受著磨難的這些人。

他從小長在王宮里,高高在上,如隔云端。離塵土里的世界終究是太過遙遠,想象都很困難。

相距太遠,這些人的存在,便縮成了螞蟻一般的大小。

誰會去注意到螻蟻的性命呢?

姬允信奉佛法,卻自然是沒有一樹一花皆是生命,這樣高的修行。

之前強令他們撤離,當(dāng)然不是出于愛民之心。這回親赴涿鹿,也不過是為增加自己與貴族抗衡的籌碼。

他的眼中看不見螻蟻,螻蟻的眼中他卻如此高大。

一時之間,姬允也不由微微感到了震動。

像是螞蟻爬到了腳趾上,微微有點發(fā)癢。

三日后,姬允在風(fēng)雨大作中,上了岸。

說是上岸,也不準(zhǔn)確。

碼頭已全部被淹了,那塊被劈成兩半的石碑連頭頂浮雕,也沉沒到了水里。

船舶無處停港,只能棄大船,放下小船,往城內(nèi)劃去。

低矮的房屋早已經(jīng)被水沖垮,或者淹沒。

昔日橫豎交錯的城池,如今像是一座巨大的,骯臟的水池。

渾濁的水中,飄浮著房頂上的茅草木板,被沖折的樹木,不時浮過一具尸體,不只有豬牛雞鴨,也有人的。

姬允臉色微微發(fā)青,心中所知,與親眼所見,差距到底是太大了。

上一世甫一上岸,他便被接到安全所在,一應(yīng)事宜自有人代他打理,他整日了解些進程,在別院里消磨時日,這場大水,也就度過去了。

他雖知這場水患不小,究竟不清楚是怎樣的不小,亦無那樣的概念。

現(xiàn)在親身置于其中,身體不由控制地顫栗,下巴繃緊得有些痛了,舌根里發(fā)麻,發(fā)不出聲音來。

這才是毀天滅地之力。

小船頓了頓,仿佛是撞到了什么東西。

樊業(yè)護住姬允,下屬上前去看,回過頭來,面色微微發(fā)白。

“圣人,是個小孩,恐怕是被什么纏住,沒能上來……”頓了頓,艱難吐言,“已經(jīng)死了?!?/br>
姬允胃中翻滾,片刻,才轉(zhuǎn)開臉,微微閉上眼,道:“繞開,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