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輝你抽風(fēng)??？有話好好說，全樓都聽見你鬧了?！?/br>
那兩個人一看蕭羽，俱是面紅耳赤，尷尬得不吭聲。程輝心虛地趕忙低頭扯松短褲，掩飾某個半勃/起的部位，生怕蕭羽看到他一邊和媳婦吵架一邊莫名其妙發(fā)/情的窘相。

“我有病，我是有病，我有病你還招惹我，你耍我么……”譚冰聲音顫抖，跟小輝輝吵架拌嘴偏偏被蕭羽撞見，從來沒有如此傷心和丟臉。蕭羽確實(shí)是他的心結(jié)。這塊瘡疤好不容易結(jié)了痂，封了塵，卻一次又一次在將要愈合時被人剜開來、剜得鮮血淋漓，痛不欲生。

如果沒有喜歡上小輝輝還好，可是已經(jīng)陷進(jìn)去了。自己像一棵脆弱的藤蔓攀附上大樹以為程輝會是他的救世主，到頭來卻發(fā)覺沒有什么人能信任和依靠，程輝很快就要和蕭羽一起站在奧運(yùn)會高高的領(lǐng)獎臺上享受成功的滿足和喜悅。這個人的存在本身就是襯托自己有多么失敗無助的一面鏡子！

因?yàn)殓娍偟囊痪湓?，這場球讓給了蕭羽。

下一回，或許不知又是誰的一句話，自己喜歡的人也要讓回給蕭羽。

譚冰從床上跳下來，一頭扎進(jìn)黑洞洞的洗手間，將門反鎖，把所有的難堪封閉在門外，讓自己與世隔絕。

程輝沖上去拿拳頭砸門，情緒被小冰花攪和得兵荒馬亂。焦躁和難過兩種心情糾結(jié)在一起，這時候的狀態(tài)分明就像當(dāng)初在總局大院后身的招待所里的那晚，面對一個人拼命想要討好，想要表白，卻不知道怎么說怎么做才能挽回亂七八糟的局面。

蕭羽拽開程輝。若是由著這兩個人這么鬧，真是全隊的人都別比賽了，等著被總局領(lǐng)導(dǎo)掛墻頭處以極刑吧。

他從褲兜里掏出一張信用卡，這項業(yè)務(wù)很不熟練，門縫里鼓搗了好半天，終于把門鎖撥弄開。

他其實(shí)一進(jìn)屋見到譚冰痛哭流涕，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墒谴蜷_洗手間的門，驀然看到小冰花渾身濕漉漉的、蜷縮在浴缸的角落，還是不可避免被戳中心房。這究竟是造的什么孽？

稀稀疏疏的水簾子沿著譚冰一側(cè)的臉頰流進(jìn)領(lǐng)口，一頭凌亂的黑發(fā)在前額上散亂。冰花的瞳孔里倒映著蒼白的瓷磚墻壁，臉頰透明，整個人虛弱得像是轉(zhuǎn)瞬就要化作一灘水，與花灑里滴下的水流一起盤旋著流入下水道，從這個煩惱的世界消失掉。

“冰冰，你別……”蕭羽想開口勸，卻又不知道勸什么，說“你別這樣”，還是“我不是那樣”，這時候說什么都顯得特虛偽，得了便宜還跑對方跟前裝好人的錯覺。

程輝上去想要把人抱出來，譚冰忽然對倆人擺了擺手：“我沒事了，剛才，剛才又犯毛病了。”

“冰冰，是鐘總讓你把半決賽讓給我和翔子對嗎？”

譚冰下意識地點(diǎn)頭，卻又迅速搖頭：“不是，我不是因?yàn)檫@個，我沒怨你們?！?/br>
“冰冰，對不起啊?！笔捰鸷韲蛋l(fā)堵，無形中像被人照著臉頰甩了一記耳光，旁人看不到，但是他能感覺到眼口上那火辣辣的灼痛。

譚冰用手掌用力搓掉臉上的水，嘴角拼命想擠出笑，笑卻比哭還難看，眼淚順著額角的水花一起在眼眶中縱橫，嘴唇囁嚅：“我就是，我就是自己心眼小，性格總是不好，想不開。我真的已經(jīng)很努力，我希望自己打球的水準(zhǔn)能趕上你，至少別被你們甩得太遠(yuǎn)、太丟臉。我每天上午最早一撥進(jìn)訓(xùn)練館，傍晚最晚一撥回來，那陣子生病還落下很多訓(xùn)練課，我都加練補(bǔ)回來了，我不想成為隊里的累贅……

“其實(shí)我也知道，半決賽我會輸給你。即使教練沒要求我讓球，我還是會輸?shù)?。?/br>
譚冰說到這里渾身都在顫抖，那種絕望中的無助讓蕭羽覺得他的心被人從胸腔里一把扯出來撕心裂肺地疼痛。譚冰或許以為丟臉的是他，可是蕭羽覺得這一刻丟臉的分明是自己，眼前浮現(xiàn)的金燦燦的獎牌、獎杯、鮮花，甚至世界第一的王座，剎那間像是蒙了一層灰暗的塵土，不再燦爛發(fā)光。

“我不怕輸球，跟小輝在一起打球挺開心的，我想跟他一起打比賽，我想讓他喜歡我，證明給他看我也可以振作可以打好一場比賽。兩個人一起奔著一個目標(biāo)努力唄，成功不成功的，反正我努力了?？墒?，可是我沒想到，我連為自己努力拼一場球的機(jī)會都沒有了，我的奧運(yùn)會就這么結(jié)束了，我真的很沒用、總是讓人瞧不起……”

“冰冰，沒人瞧不起你，你又沒做錯，別難為你自己！”

譚冰用手背擦掉滿臉的淚，拉住程輝的手，像是握住身旁唯一一絲溫暖：“輝輝，我不應(yīng)該跟你說這些，我總是這樣……輝輝你要是因?yàn)槲野衙魈毂荣惖⒄`了，我怎么辦??！我就是心里過不去、太難受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回去吃些藥就好了，真的?！?/br>
某種又酸又辣的液體從心底涌了上來，被強(qiáng)行遏抑在眼眶里，燒得蕭羽頭昏眼花，渾身哆嗦。

程輝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扭頭就要沖出去。蕭羽一把拉住他：“你干什么去？”

程輝眼睛里是煙熏火燎的顏色，哽咽著說：“他們憑什么欺負(fù)小花，為什么不跟我說？為什么不敢跟我說？覺得小花軟弱好欺負(fù)是嗎！我找鐘總問問這是不是他的主意！”

“你要干啥，找鐘總掐架？有用嗎？你明天的比賽還打不打了？你給我老老實(shí)實(shí)待在屋里！”蕭羽吼道。

程輝吸了吸鼻子，倔脾氣上來了，挺直胸脯：“小花是我的人，我要保護(hù)他?！币?yàn)檫@句話，譚冰再一次抓住程輝的手，連袖子帶手腕地緊抓不放。

“你要保護(hù)他你就好好地守著他。”蕭羽紅著眼，突然壓低聲音說道，“把人擦干凈弄到床上，睡一覺，你盯好了他，千萬別出什么事。還有，你身上背著處分，領(lǐng)導(dǎo)憋著回去找茬削你呢，你別給我鬧事！明天決賽如果打不好，你對得起冰冰嗎，對得起你自己嗎？”

程輝默然不語，想要反駁，又覺得小鳥考慮問題一向周全在理，把鬧事撒潑的路都給他堵死了。

蕭羽眼睛里突然閃過一道冰冷的光，像是要咬人，撅嘴怒道：“鐘總的事你們別管，這事跟你們都沒關(guān)系，我去問他，我跟他說清楚?！?/br>
程輝生出些許詫異，這事怎么跟我們沒關(guān)系，就和你一個人有關(guān)系？小鳥那口氣就像是說“那人跟我最熟了你們都說不上話只有我能去說”，這讓程輝感到非常之奇怪。

蕭羽自己也奇怪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心情。每次從別人口里聽到對鐘總的非議就好像被人抽一頓似的難受，就想攔著，想堵上程輝的嘴巴，可是他明明自己也很想抽這個人出出氣。

作者有話要說：我錯了，本來沒想寫這么傷心的，突然我自己就傷心了，好同情小花花~結(jié)果還沒掐起來，算了，下章掐那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