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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的是,後來一場在日本飯店的火改變了一切,人的本能讓他想逃,但他的絕望卻讓他只想死去。他好像喊了什麼,又好像什麼也沒喊。他似乎說了他的名字,又好像什麼也沒有說。他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夢里他想著,若是這麼多年的經(jīng)歷,全都也只是夢那該有多好。真不想醒。他真不想要再張開眼面對些什麼,卻還是醒了過來,已經(jīng)在醫(yī)院的病床上。眼前、眼前是……爺爺、奶奶?蒼老了很多很多,但他不會認不出來的,爺爺奶奶。爺爺很冷靜,什麼也沒跟他多說,奶奶溫柔地對他笑著,說著歡迎回來。他眼睛一澀,軟軟地說著我回來了。卻已經(jīng)是六七年的時光。他問了爸媽的事,換奶奶眼眶紅了,而爺爺?shù)难劾镆灿兄鴾I光,兩個人都要他先休息再說。後來他才慢慢地知道,mama那之後回到家發(fā)現(xiàn)他不見了,不知道為什麼原因,mama也消失了。找遍娘家,娘家說的理由荒唐得可笑,說是什麼mama因為爸爸走了太傷心了,誤殺了他,人也走了。爺爺奶奶當然不信,但連臺灣警察都沒有辦法了,他們兩個無助的日本老人家又能做些什麼?找不到他們母子就是既定的事。火場里,聽說他一直喊著他的日本名字,像是無論如何還是要自己記得自己曾經(jīng)是誰。被救出來身份確立之後,警方找來他的爺爺奶奶,他終於重獲自由。的確不用再害怕了,他想那場火說不定也是一場計謀,總之他後來發(fā)現(xiàn)他的主人在沒有很久的之後被手足斗垮了。然而他的過去是瞞不住的,他沒辦法瞞爺爺奶奶,只能把事情盡量說得很輕松很簡單,就算他實際上是日日夜夜都在生與死之間掙扎。真的重新呼吸新鮮的空氣,他時常覺得自己太臟骯,根本不配。他想死。但看著這兩個愛他的老人家,想著還不知道下落的mama,他不能。他開始看醫(yī)生、念書,把自己一塊塊地拼湊回來,拼出個隱約的人樣,可以在爺爺奶奶面前笑,看著爺爺笑著離開人間,再來送走奶奶。奶奶臨終前跟他說:「君平,不要恨自己?!?/br>他點頭微笑答應,卻又怎麼不恨?如果當初他沒有傻得跟舅舅走,事情或許根本不會變成這樣!他的恨意全累積在這里,化成刀宛如劍般,戳刺著自己。如果多年前的這一天,他沒有跟著舅舅走……好冷。那天一早他幾乎想沖下樓問他的mama,問她說,爸爸的墳墓在哪?你一定知道對不對?帶我去,快帶我去??墒撬套×?。下了樓去想看看mama,時常在家工作的鄭愷年跟他說mama請假。是去看爸爸了嗎?他也好想去。「今天……其實我不知道是今天或昨天晚上,是我爸的忌日?!顾崘鹉?,輕輕說道。鄭愷年看著他,像是看出他無聲的思念和孺慕。伸手一攬,將他抱進懷里。「愷?!固站较霋暝`崘鹉旮赣H的關系是什麼,他很清楚,他怕鄭愷年難過,他不要鄭愷年難過。「沒關系的。」鄭愷年卻還是抱住他,順著他的背。「愷,我沒有哭?!固站较胄Γ曇魠s悶住。鄭愷年微微地笑著,只是一次次地順著他的背,輕輕地哼起一首歌,換來陶君平無數(shù)的眼淚。那是一個歌手寫給已逝母親的歌。他卻那樣想?yún)群爸?,對父親吶喊:叫阮的名。他想要父親牽著他的手走……陶君平直到覺得眼淚流盡了,才出發(fā)去了公司。鄭愷年的安撫和溫柔讓他有力量在公司待上一天。但從公司出來之後,他整個人又像空了一樣,連公司附近樹木沉穩(wěn)的木質香氣都沒有辦法讓他恢復過來,他像是游魂般地從巷子走到了大馬路上,叫了計程車回家。回了家他洗了個澡,原來只是想隨意洗個澡,但等他回過神來他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做起了事前的清潔準備。他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做。他太冷,需要觸碰體溫就能讓人舒服的嘆息的那種溫暖。這樣的溫暖,只有一個人能給得不殘缺。但他不能。他不應該這麼做。貪戀一個人的光明是有罪的,他的罪孽已然夠深。洗好澡,他讓穿著裕袍坐在床上呆了一會兒。他要自己不要出門,就此睡去就好,但他全身上下都寒冷,冷到發(fā)抖。穿衣服,我要起來加件衣服。他這麼告訴自己,茫然地從床上站了起來,等他清醒,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換好全套外出的衣服,但還是好冷。出門,人多的地方就不冷了。他給自己一個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藉口出了門,上了計程車,小瞇了片刻,醒來付錢下車,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站在酒吧前。離開。陶君平你必須離開。他對自己下指令,但雙腳卻不聽使喚地走進店里,腳步有些快,像是急著想要奔入誰的懷里。進了酒吧,他覺得更冷,明明邀約他的那樣多,但沒有什麼能夠稍減那種寒冷。明知道喝了某杯酒,應了某個約,似乎都能夠讓自己稍微溫暖些,可是那種溫熱的假象在過了之後都只有更絕望的冷意。他就這樣靜靜地喝著自己點的那杯酒,一直到某個時刻,他全身突然一陣sao動,不是冷的那種,而是接近貪戀已久的渴望時,體內突然涌出的熟悉感。就是那種感覺,沒有別人能給他的。凌云。他在內心叫喚著,轉頭望向那處,心跳轟隆隆地淹沒四周所有的聲響,再也聽不見別的。上我。幼年時的凌云是光?,F(xiàn)在的凌云也是。對很久以前的他來說,是溫和的光芒,如今的凌云,卻是強烈的、像是能焚盡一切罪惡的火光。他笑了起來。其實凌云根本沒有變,變的是他。就因為他滿是黑暗,更覺得凌云像火光。明明知道不應該,明明不想要凌云沾上他任何一絲黑暗,卻還是忍不住往凌云靠近,祈求凌云的溫度。今晚。今晚就好。讓我放肆一晚就好。讓我能擁有此時此刻的溫暖就好。陶君平這麼想著,任凌云帶他往廁所去。可是他太貪心,只要被觸碰了就想要更多。凌云的親吻、凌云的撫摸……那些全讓他溫暖,卻又遠遠地超越了溫暖兩個字。他好想要,好想要讓這個人一直在自己的身邊。好想要就這樣不顧一切。但當凌云還沒進入他,問著他是不是要在一起的時候。好。好。好。他全身上下每個細胞彷佛都在吶喊著,就是想要跟凌云在一起,但他卻只敢說著他會考慮。他多想就著此時的昏沉說著好,卻又太害怕只要一說好,這個人就會消失,他再也摸不著。不想離開這個人,如果真有方法能讓這個人可以長長久久為他停留,他什麼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