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庸人自撓？”他一邊說，一邊替鳳篁和自己脫去全身衣裳，取兩件絲袍各自披了，擁著鳳篁走到臥房后的溫泉浴池，笑著勸慰：“王爺想想，皇上看上陽侯的神情，何曾有什么異樣yin邪之處？”

“嗯……話雖如此，只是青辰如此出色，難?；市植黄鹗裁赐崮铑^?！兵P篁?qū)⑷砼葸M(jìn)溫?zé)岬娜?，頓時(shí)說不出的愜意，一絲倦意也慢慢襲了上來，靠在無痕的肩上懶洋洋地瞇著眼睛：“皇兄沒有男寵，不一定是不喜歡，說不定是沒有遇到中意的呢？”

“王爺又鉆牛角尖了。”無痕溫柔地笑著，用一塊布巾輕輕替鳳篁擦洗身體，一邊說：“這種事總要兩廂情愿才能一拍即合——若上陽侯不愿意，王爺也不愿意，難道皇上能硬要？和自己的親弟弟搶男人，這要是寫到史書里，很得意么？皇上向來重德惜名，怎么會(huì)做這樣的傻事？”又輕輕摸著鳳篁背后的刀痕：“還疼么？”

“嗯……”鳳篁往無痕懷里縮了縮：“還好，不用力，不碰它就不疼，不過即使疼，也比前幾天要好多了?！笔忠惶Лh(huán)住無痕的脖子：“算了，聽你的。就算皇兄想硬搶又怎么樣，實(shí)在不行，還有太后呢！”咕噥著打個(gè)呵欠：“明天一早我就進(jìn)宮去見太后，順便就把青辰接出宮，省得夜長夢多?！彼Z聲呢喃，不知不覺就枕在無痕肩上睡著了。無痕卻抱著他，靠在漢白玉的池壁上，愣愣地仰頭看著雕梁畫棟的屋頂，也不知在想什么。

第二天一早，鳳篁就帶著緋憐就進(jìn)宮給太后請安，誰知還未及說上幾句話，太后就喜氣洋洋地向他笑道：“我的兒，為娘且告訴你個(gè)準(zhǔn)信兒讓你高興高興——你猜猜是什么？”

“不就是青辰封了上陽侯的事？”鳳篁笑，裝得滿不在乎的樣子?！皟鹤幼騼簜€(gè)就知道了——還嫌皇兄封得少了呢！”

“你這傻孩子，這有什么值得高興的？也罷，我告訴你，大司空昨晚遞了奏章保薦你為皇嗣。這樣一來，你立儲(chǔ)的事，就算沒有十分，也有七八分準(zhǔn)了。還不高興？”太后心情似是極好，自顧自道：“眼見是要做皇儲(chǔ)的人了，就不能再由著性子胡來——我看哪，你也該找個(gè)合適的姑娘把終身大事給定了。兒啊，你心里可有喜歡的女子？說出來，娘親自去給你提親?！?/br>
緋憐正給鳳篁削蘋果，聞言手一顫，指上立即見了紅。他顧不上看自己的傷，忙轉(zhuǎn)頭，看鳳篁的臉霎時(shí)蒼白得毫無血色，手捂胸口，急急喘了幾口氣，疾道：“娘，兒子還小，這事不急吧？”

“怎么不急？你皇兄十九歲的時(shí)候，已連兒子都有了?！碧笏圃缌系进P篁會(huì)這么說，輕松擋了，“是了，娘也胡涂——你整日守著那幾個(gè)男寵，怎么會(huì)知道人家姑娘的好壞？也罷，娘給你挑一個(gè)吧！”

“娘！”鳳篁聲音提高了些，“兒子心里已有了人，娘也明知他是誰。為何還要這樣逼兒子？”

“你荒唐！”太后勃然大怒，指著鳳篁的鼻子：“玩是玩鬧是鬧，你這些年左一個(gè)右一個(gè)地往府里收男寵，為娘的并不管。但婚姻大事乃人倫根本，不孝有三無后為大——連圣人的話都不記得，你這么多年的書，竟白讀了？！”

“娘！”鳳篁猛地跪到太后面前：“婚姻乃終身大事，兒子只想和心愛的人長相廝守！再說皇家血脈枝繁葉茂，縱兒子無后，也不算不孝！”

“你放屁！”太后一掌拍在案幾上，氣得幾乎連聲音都發(fā)抖了：“好啊，果然是兒大不由娘——是哪個(gè)來路不明的野狐媚子教你這樣跟我說話的？必是想著王府沒有個(gè)正經(jīng)娘娘，他們就可以作威作福了是不是——荊女史！且看看你的好兒子把我兒教成了什么樣！”

荊女史正是緋憐的親生母親，聽太后問到自己，她急忙跪下磕頭，顫聲哭求：“太后息怒，王爺他是一時(shí)想不過來，并不是有意要違背太后的一番好意。太后若是氣壞身子，王爺可怎么辦呢……”她一邊哭一邊又拚命給緋憐使眼色，叫他勸鳳篁先順著太后。

鳳篁見太后動(dòng)怒，自知做的過了——若當(dāng)真惹惱太后，只怕最先吃虧的便是自己身邊的四公子。于是咬著牙，低頭認(rèn)錯(cuò)：“是兒子孟浪了，年少無知，曲解了娘的好意，惹娘生那么大的氣，不孝至極，請娘責(zé)罰?！?/br>
太后余怒未熄，冷笑道：“你既知道，這事就由娘為你作主了，你不必再多言?！币谎蹝叩綉?zhàn)戰(zhàn)兢跪在鳳篁身邊的緋憐，又道：“我這幾日身子也大好——只可恨御醫(yī)院那些蠢才，拿著皇家的俸祿，竟連點(diǎn)小病都看不好——我看緋憐也不必跟你回王府，就留在我身邊伺候藥食罷！”

“娘！”

“怎么？不舍得？”

“兒子豈敢……只是緋憐年幼，若有行事不周的地方……萬望母親看在兒子的面上包容些許……”鳳篁萬沒想到太后竟會(huì)扣下緋憐，縱然心中酸楚，滿腹不愿，也不敢回絕——荊女史就在太后身邊，仍然磕頭如搗蒜，額頭已是一片烏青。自己若強(qiáng)帶走緋憐，恐怕立即就會(huì)連累他的家人。

只能先退一步。

鳳篁勉強(qiáng)向緋憐笑道：“既如此，你先留在宮中小心服侍太后，遇事先問問你母親，別自做主張……”笑著，眼淚卻不小心滾出幾顆，又急忙忍?。骸叭f事自己小心……”壓低聲音：“記得要看著太后的眼色行事，若太后為難你，先忍著，過幾日，我一定想法把你接出去?！?/br>
緋憐點(diǎn)頭應(yīng)了，那眼神令鳳篁心如刀絞，只能別過眼去。緋憐抓著鳳篁的衣袖，欲言又止，欲忍又言：“我再為王爺診次脈，先開三天的藥方。王爺自己小心調(diào)養(yǎng)，不要多費(fèi)心神……那些忌口的東西，王爺就別再貪吃了……”

此時(shí)太后氣已漸平，見兩人仿佛生離死別的樣子，嘆道：“荊女史起來吧，不用再磕頭了——緋憐是我們田家的孩子，自幼懂事聰明，鳳篁身邊現(xiàn)就這么一個(gè)知疼知熱的自己人，我又怎么舍得難為他?！?/br>
鳳篁磕個(gè)頭：“多謝太后。娘既鳳體違和，且請好好休息，兒子現(xiàn)去給皇兄請安，明日再來看娘。”

“也罷，你去吧?！碧簏c(diǎn)頭，又喚來自己宮里的內(nèi)侍總管：“謝長貴，好生送王爺去皇帝那里——王爺身子還沒大好，別讓他在宮里亂逛，可記住了？”

“奴才遵旨?！敝x長貴拖著公鴨嗓子應(yīng)了，扶起鳳篁。鳳篁走到殿門處，忍不住回頭，見緋憐仍跪在原處，也正回頭望他，衣紅似火，膚白勝雪，看來竟無比凄艷。

四，鳳笙

一離開承華宮，鳳篁的腳步便越來越快。謝長貴幾乎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但見鳳篁臉色陰狠，就什么話也不敢說了，只能低頭跟著走。誰知鳳篁卻突然停了步，回過頭，似笑非笑地瞅著他，叫道：“謝長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