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眼看要讓你與朕兄弟相殘，不如干脆毀去，大家清靜。”

鳳篁身體晃了晃，似隨時都會倒下，卻又勉力站?。骸盎市帜恪y道……要?dú)⑺俊?/br>
皇帝淺笑：“朕也不舍，只是為了你，只得如此?！?/br>
鳳篁聞言，只覺心中一空，連最后一絲力氣都被抽走似的。所有的氣、怒、憤、恨全部煙消云散，胸中所有，只剩無盡的悲慟與哀戚：“皇上……皇帝兩個字，已經(jīng)刻到你每根骨頭縫里……你與我，已再也成不了普通兄弟了，就別再裝了……青辰若愿意，跟著你便是……我……放手罷……”話未畢，他已支撐不住，一口血吐了滿襟皆紅，人，也軟軟地倒了。

“鳳篁！”皇帝驚叫。他原以為鳳篁還會跟他大鬧一場，誰知竟是如此。他從臺階上一躍而下，急跑到鳳篁身邊，肩上披著的龍袍隨風(fēng)飄落，散在地上，鋪得一地錦斕也顧不上，只急著把弟弟攬入自己懷中，輕輕喚著：“鳳篁？”

南華急罵身邊的侍衛(wèi)：“還愣著干什么？快去傳御醫(yī)！”又幫著皇帝把鳳篁抱起來，遲疑地開口：“皇上……？”

皇帝定定神，說：“這里太偏僻……傳醫(yī)傳藥的都不方便，而且也遠(yuǎn)……叫御醫(yī)立刻去未央宮！”他抱著鳳篁站起身，直向未央宮行去，龍袍依舊橫陳于地，錦繡斑斕，他卻看都不看一眼。

及至到未央宮中，一群御醫(yī)已是候在那里，見皇帝將鳳篁抱到榻上，急忙一擁而上，診脈的診脈，看傷的看傷?；实垡娝麄兠y不堪，怒喝一聲：“也不看看王爺現(xiàn)在都什么樣了？還經(jīng)得起你們這樣粗手大腳地搬弄？”視線掃了一圈沒見緋憐，冷冷問：“花緋憐呢？向來不是他陪王爺進(jìn)宮的？”

王福來在一邊躬身賠笑道：“回皇上，奴才打聽到，本來是花二公子陪王爺進(jìn)來的……可是，不知怎么了，二公子讓太后扣住了。現(xiàn)在只怕還在太后宮里呢……”

皇帝眼一脧：“立刻去傳！”又趕開眾御醫(yī)，親手替鳳篁解去衣衫，及至脫到內(nèi)袍時，見鳳篁后背一片鮮紅，手一抖，只能不忍地轉(zhuǎn)開眼，一直等到緋憐趕來，才輕吁一口氣，輕聲說：“不用磕頭了——先看你主子要緊！”

“是……”緋憐顫聲應(yīng)了。回頭一掃，從一名御醫(yī)手中搶過醫(yī)箱跪到榻邊，咬了咬牙，取剪刀把鳳篁背上已一片紅濕的絲袍剪開，露出血rou模糊，猙獰不堪的傷處。

緋憐一邊查看鳳篁的傷勢，一邊手腳麻利地從藥箱中取出棉紗和藥酒替鳳篁擦洗傷口，抹去血跡。鳳篁背后的刀傷已裂開三寸有余，前胸的箭傷雖未裂開，但南華的那一槍卻挨得實(shí)實(shí)在在，整個前胸明顯浮現(xiàn)出一長條青紅色淤痕。緋憐小心地探探，發(fā)現(xiàn)沒肋骨未斷，終于松了口氣，又拉過鳳篁的手腕，一搭上脈，眼淚便如斷了線的珠子般往下落。

皇帝見他這樣，以為鳳篁不好了，急問：“你哭什么！”又伸手到鳳篁頸側(cè)，探到頸脈雖輕，去緩而穩(wěn)，便松了口氣，說：“不是好好的嗎？”

緋憐見皇帝動了怒，忙擦凈眼淚，小聲應(yīng)道：“……是……”又從醫(yī)箱中找出彎針和絲線，心一橫，將針扎進(jìn)鳳篁背傷的皮rou中，便開始縫合傷口。

皇帝早已看不下去。背著手站到窗前，直到聽到緋憐指揮宮女幫著包扎的聲音，才又轉(zhuǎn)身問道：“你王爺?shù)降自趺礃恿耍俊?/br>
緋憐滿腹心酸，垂淚答道：“王爺外傷雖然嚇人，但只要小心將養(yǎng)，并無大礙。只是……只是王爺方才不知怎么了，氣血攻心，又發(fā)散不開，自己強(qiáng)忍著，自傷肺腑……只怕……”

“只怕什么？你還吞吞吐吐地做什么？還不快說！”

“……只怕日后年命不永……”說到此處，緋憐已再也忍不住，放聲哭道。

“胡扯！”皇帝勃然大怒，指著緋憐道：“小孩子家不過看了幾本藥書，也敢學(xué)別人斷人壽數(shù)？要不是看你素日，朕現(xiàn)在就治你妄言生死，詛咒主上之罪！——還不給王爺開方下藥，難道真等著你主子有個好歹，朕親自治你？！”

待緋憐開了藥方，皇帝到底還是不放心，又令御醫(yī)局醫(yī)正再給鳳篁診了脈，兩方相較，才點(diǎn)了點(diǎn)頭，讓眾御醫(yī)退出。卻將緋憐的那張藥方交給內(nèi)侍，命立即料理。一邊又向緋憐道：“你還是回承華宮去伺奉太后。這里的事，一點(diǎn)也不許向太后露出，知不知道？”

緋憐看了看仍昏迷不醒，生氣全無的鳳篁，忍不住說：“王爺都這樣了……緋憐實(shí)在是……求皇上還是讓我服侍王爺吧……求皇上了……”

皇帝卻又恢復(fù)了那種云淡風(fēng)清的樣子：“那么多御醫(yī)，難道還不如一個你？別太自以為是了。朕再說一次，此間的事，不許讓太后知道一個字，可聽著了？”

緋憐不愿，還要再求，一抬頭間，卻看到鳳篁優(yōu)美的頸子毫無防備地橫在皇帝的掌下，心中一凜，只得帶著滿腹委屈，伏下身去，應(yīng)道：“……是……”

鳳篁醒來，只覺得全身都痛，稍一動，擷月立即扶住，俯在他耳邊輕聲問：“王爺怎樣？可是痛得厲害？”

定定神，他發(fā)現(xiàn)自己正倚在擷月懷里，觀雪見他醒了，盛了碗粥端到他面前，道：“王爺昏了大半天，也該餓了……這是王爺素日愛吃的紫米粥，先用兩口墊一墊罷?！?/br>
“我……怎么了？”鳳篁的聲音啞得幾乎聽不見，“南華？你怎么……”

“是我送你回來的?！蹦先A憂郁地看著鳳篁：“你忽然就昏死過去，把皇上嚇壞了，后來……緋憐給你縫了背后的傷……”他欲言又止，終于還是說道：“若早知會如此，我還不如乖乖站著讓你打，總好過現(xiàn)在這樣……”

“那樣就不是南華了……”鳳篁無力地露出一抹苦笑：“青辰……”

“他沒事?！蹦先A急忙說：“皇上沒有殺他，也不會殺他……都是唬你的。你不用擔(dān)心他，好好養(yǎng)病就是?！?/br>
鳳篁極輕地“嗯”了一聲，又問：“無痕呢？怎么沒看到他？”

觀雪和擷月聞言面面相覷，互相對視幾眼，還是擷月開口：“王爺，縉南侯送你回來后不久，宮里又來了圣旨，皇上說以大哥的才華在王府中可惜了，封了大哥為文華殿學(xué)士，著即日遷出王府。大哥接了圣旨，拉了匹馬就去見朝中三公和上將軍了……方才從大司徒府里派人傳話，說大司徒留著吃晚飯，又問王爺醒沒醒……想來也該回來了?！闭f話間，就聽屋外傳來一陣喧嘩，無痕三步兩步地進(jìn)了屋，見鳳篁睜著眼，立即驚喜地笑道：“王爺醒了？”當(dāng)真如風(fēng)一樣沖到鳳篁身前，也不管什么身份禮法，一抬手就摸上鳳篁的臉。

南華見了，自覺沒意思，向鳳篁拱拱手便告辭了。無痕也不留，只吩咐守在外間的侍從送出去。見沒了外人，鳳篁便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