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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聲,宮門緩緩開啟,官員們來不及擦去淚水,匆忙間整理衣帽,以品級文武排成兩列,由內(nèi)官指引,魚貫踏進宮門。于此同事,從京城出發(fā)的快馬接連到達南北各處驛站。補給換馬之后,再次出發(fā)。各地藩王,在外文武,陸續(xù)得知洪武帝大行的消息,立刻頒發(fā)署令,貼出告示,換上素服,并令家人趕制衰服。所用一應(yīng)器具衣物皆按照禮部定議,只要有犯忌諱的器物全部收起,不敢有絲毫逾矩。同時下令轄下民匠軍商等,一個月內(nèi)不得婚嫁祭祀,無論男女均要穿著素服,婦人不得妝點首飾。京城軍民需穿素服二十七日,京外各地,在詔令到達日起,著十三日素服即可。官員需?;榧薨偃?,京官上朝時要穿著素服,用白布裹住紗帽,腰纏麻布,腳穿麻鞋,穿滿二十七日為止。若有違制,就算建文帝再平易近人,后果也不會太美好。此時交通尚不發(fā)達,基本上是陸路靠馬,水路行船,遇到山高林密的地方,還要考研一下人的野外生存能力。因此詔令到達各地的時間慢且不說,時間上也各不相同。例如從南京到北平,后世坐火車頂多是幾個小時,就算慢車也不過十小時左右。飛機就更快了??稍诋斚?,幾天的路程是必須的。從北平傳到塞外的開平衛(wèi),就更慢了。當開平衛(wèi)指揮使司貼出告示,建文帝早已正式登基繼位了。饒是如此,該走的程序也是必須的。衛(wèi)所中儲備的布料不足,一時間無法趕制上萬人的衰服,只能每個兵卒先分兩條葛麻布帶,一條綁腰上,一條綁頭上,倒也看得過去。孟清和榮升總旗,手下領(lǐng)著五十個大頭兵,五個小旗,擱在后世,怎么也算得上一個加強排排長了??稍诿鞒倪呠婓w系中,仍是不入流的小官,可小官也是官,也得帶著手下這五十幾號兄弟,表情嚴肅的排排站,面相京城方向,吸氣,呼氣,再吸氣,預(yù)備,哭。邊軍就是邊軍,哭都是按照鼓點來,不服不行。整個開平衛(wèi),加上左右前后中五個屯衛(wèi),上萬人,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放開了嗓子,其聲勢,何等的驚人。由于交通閉塞,對面的草原鄰居還不知道洪武帝駕崩的消息,聽到開平衛(wèi),全寧衛(wèi),大同各衛(wèi)等地接連傳來狼嚎似的吼聲,還以為明朝的某個或某幾個藩王又打算來一場邊-境--軍-事-演-習,嚇得差點連夜拆帳篷搬家。雖說自己也不是什么厚道人,經(jīng)常想著法的去踹鄰居房門,可一旦被踹的鄰居比自己更不厚道,更兇悍那就麻煩大了。草原上的北元騎兵,無數(shù)次的深刻體會到了這一點。饒是如此,洪武帝大行之前仍不放心北邊這群鄰居,曾于四五月間經(jīng)屢次下詔,令左軍都督楊文,武定侯郭英為總兵官,都督劉真,宋晟為副總兵,率軍往北平布防,受燕王節(jié)制。并聯(lián)合遼王,代王,寧王,谷王等加強邊境防御,時刻警惕北邊的鄰居秋收時過來打谷草。當時,洪武帝已經(jīng)預(yù)料到自己的生命將走到盡頭,提前為即將登位的年輕皇帝打造了一條堅固的邊防。但百密一疏,洪武帝錯估了建文帝和各地藩王之間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也沒預(yù)料到,在他眼中是國之棟梁,負鼎之臣的燕王朱棣,并不打算繼續(xù)為侄子打工。而年紀不大的孫子也不是善茬,收拾起叔叔來一點也不手軟。所謂以德服人和以理服人,都被扔到墻角種蘑菇去了。如果他料到了……世上的事,本就沒有如果。大人物之間的博弈,同此時的孟清和扯不上丁點關(guān)系,唯一受到影響的,大概就是沈副千戶應(yīng)下的恩賞要拖一段時日。對這一點,孟總旗表示理解,手下的兄弟也沒提出異議。非常時期,沒辦法的事情。如今衛(wèi)所上下都在忙,隱隱之中似有暗潮涌動。孟清和有自知之明,他現(xiàn)在還是只小蝦米,明哲保身才最為重要。前幾日,洪武帝遺詔也頒行天下。遺詔中寫明,各地藩王留守,不得到京城祭奠。燕王是在去京城奔喪的路上接到的詔令,同行的還有北平府各地官署派出的官員。想起自己老爹去世,這些下級都能去致祭,自己這個做兒子卻不行,心中難免不是滋味。有同樣感想的不只是燕王,也包括分封到其他各地的藩王,礙于洪武帝定下的詔令,倒也沒哪個藩王敢在此時公開抗-議。燕王在路上折返,心里有火氣發(fā)不出來,燕王府中的道衍和尚再次看到了時機,幾乎是一天三遍的開始對燕王進行疲勞轟炸。王爺,如您這般雄主英才,應(yīng)該全身心的投入到-造-反這一偉大事業(yè)中來!王爺,造-反是有理想有道德有報復(fù)的人才能做到的偉大事業(yè)!王爺,皇帝輪流坐,今天到您家??!平日里,道衍和尚幾乎見天的把這種大逆不道的言論掛在嘴邊,燕王的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說一點心思沒有,平白清正是假的,但他需要考慮的事情遠比道衍和尚多得多。造反成功,坐上皇位,擁得天下,大善。造反失敗,一無所有,去見老爹,大大的不善。反還是不反?這是個問題。就在燕王舉棋不定,還拿不定主意時,建文帝朱允炆已經(jīng)準備幫他做出決定了。洪武三十一年七月,建文帝剛登基一個月,周王次子突然密報周王向朝廷圖謀不軌,建文帝立刻下令曹國公李景隆率兵奔赴周王封地,二話不說把周王抓了起來。很快,周王就因“罪名確鑿”被貶為庶人,流放云南勞動改造去了。不得不承認,建文帝的確洪武帝的親孫子,當初流放沈萬三,洪武帝選擇的也是云南。風水寶地啊。收拾了周王之后,建文帝沒再急著動手,或許也是想看看叔叔們反應(yīng)。周王是燕王的親兄弟,同父同母,無論怎么看,建文帝此舉都和捅了馬蜂窩無異。這是殺雞給看呢?這下子,就算燕王還有猶豫,也不得不認真考慮道衍所鼓吹的--造--反-理論了。進入八月,距離秋收越來越近,北疆諸衛(wèi)開始進入全面的戒備。洪武帝駕崩,新皇登基的消息已經(jīng)傳到了草原,今年的打草谷,這些鄰居是來還是不來?怎么想,都是前一種的可能性更大些。不只來,怕是人頭不會少。孟清和仍奉命戍守城北十里處的瞭望墩臺。地堡已經(jīng)建好,鄭千戶親自來看過,對整個工程大表贊賞。衛(wèi)指揮使徐忠的奏疏已經(jīng)送出,在送往京城之前,先送到了北平府,放到了有司的案頭。孟清和同前郎中大人商量過,用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