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鋪在桌上的幾張紙，似在說些什么。

孟清和單膝跪地，“標(biāo)下見過千戶！”

沈千戶與楊千戶同時抬頭，燭光輝映下，同樣的眉若遠(yuǎn)山，鬢若刀裁，一人似君子，溫潤如玉，另一人則如青松，俊朗剛毅。

孟清和咋舌，明朝選文官看相貌，武官也是一樣？

要不要都這么英??？

☆、第四十章

戰(zhàn)車圖紙送上,孟清和退后兩步,立在廂房中,等著沈千戶過目。

紙上除了繪有戰(zhàn)車,還寫有以騾馬馱載虎蹲炮，裝配騎兵的建議。沈瑄尚未出言,楊鐸已面露驚奇，詢問得知城外墩臺亦是孟清和的主意,不免多看了他兩眼。

“孟百戶大才。”楊鐸的聲音比沈瑄更低沉些，像是優(yōu)雅的大提琴音。

孟清和忙道：“楊千戶謬贊，卑職不敢當(dāng)?！?/br>
“孟百戶不必謙虛,沈兄手下有此等英才，楊某很是羨慕。”

楊千戶十分俊朗，笑起來很陽光，極容易得到旁人的好感。

換成上輩子的孟清和，論長相和身材也能拿得出手，這輩子……低頭瞄瞄自己的小身板，不能比，一比就是滿眼淚。

過了大概半盞茶的時間，沈千戶收起了圖紙，沒對圖紙上的戰(zhàn)車做任何評價，表揚(yáng)了孟清和精神可嘉，幾句話就把孟百戶打發(fā)了。

楊鐸似乎還想多問孟清和幾句，被沈瑄一打岔，只得作罷。

“無事，孟百戶便退下吧?！?/br>
“是?！?/br>
沈千戶出言，孟清和還能怎么樣？只能行禮后轉(zhuǎn)身出門。

站在廂房門口，孟百戶回頭望著紙窗上映出的影子，表情中帶上了些許的疑惑，撓撓下巴，沈千戶似乎不太高興？

搖搖頭，應(yīng)該是他想多了。

這位楊千戶到底是什么人？總覺得有些熟悉。這樣的人，他若是見過肯定不會忘，沒有印象……難道是因為他的氣質(zhì)很像沈千戶？

邊軍身上都帶著一股殺氣，似沈千戶這般的殺神卻是絕無僅有，少之又少。

無論邊軍還是韃子，見過沈瑄的，對他一身的煞氣都是記憶猶深。邊軍還罷，尤其是韃子，經(jīng)過幾個月前北邊諸王聯(lián)合-掃-蕩，就算沒見過沈瑄，也聽過他的兇名。一旦遇上，遠(yuǎn)遠(yuǎn)都要繞道走。

在這一點(diǎn)上，不說楊鐸，即便是戍守開平衛(wèi)多年的衛(wèi)指揮使徐忠，也未必有沈千戶的名氣大。

所以說，出名要趁早，美名如方孝孺，用放大鏡考察官員的洪武帝都叮囑孫子，這個姓方的會是朝廷的棟梁，絕對的忠臣，應(yīng)當(dāng)重用。兇名則如沈瑄，經(jīng)過幾次與韃子作戰(zhàn)，名聲早已傳遍整個北疆。

孟清和站在廂房門口，一臉的沉思，

之前為他通報的總旗上前，“孟百戶可還有事？”

“無事?！?/br>
“既如此，天色不早了，百戶還是早些離開吧?！?/br>
里面那兩位都不是善茬，商量的事情又是機(jī)密，能見孟清和已經(jīng)讓人意外，若是不小心，孟百戶說不準(zhǔn)會吃掛落，自己也得不了好。

謝過對方提醒，孟清和低聲問了一句，“那位楊千戶看著臉生？”

總旗遲疑了一下，暫時隱去了楊鐸燕山護(hù)衛(wèi)的身份，只告訴孟清和，楊千戶是從全寧衛(wèi)調(diào)來，歸于宋都督麾下。

“多謝告知?！?/br>
孟清和笑笑，知道總旗話意未盡，卻沒繼續(xù)追問。依目前的情形，宋都督應(yīng)該還不知道這位楊千戶同沈千戶“交情”不錯。

走出千戶所，天空中又零星飄起了雪花，雪花中夾著雨絲，愈發(fā)的冷了。

臨近四月，邊塞的氣溫仍不見回暖，這樣的雨加雪是常事。孟清和不敢耽擱，立時加快了腳步。身上的傷剛剛好，再受涼，怕是會真的留下病根。

健康的身體是最大的本錢，真成了個病秧子，什么實現(xiàn)人生理想，什么試著努力，全都是笑話。

雨雪越來越大，半路竟下起了冰雹，指甲蓋大小的冰珠子砸到人身上，生疼。

幸虧孟清和跑得快，先一步回了家，否則會被堵在路上。

屋內(nèi)沒有火光，孟虎和孟清江今天都在城頭輪值。

孟清和跺跺腳，點(diǎn)燃了燭火，借著亮光扯開被淋濕的外袍，換上一件棉布短衫。搓搓手，走到灶房里升起了火，蹲在爐子前吹了幾下，被咽嗆得直咳嗽，屋子里總算有了些熱氣。

往大鍋里添了水，四下找找，奢侈的舀起半碗白面，切了一小塊rou，拽了幾根野菜，打算下一鍋疙瘩湯。

這是孟清和到邊塞之后才學(xué)會的手藝，也是孟十二郎做出來的東西中，除了rou湯，唯一能下口的。

按照孟虎的話說，孟十二郎天生富貴命，不是干活的材料。別看他筆頭不錯，說得頭頭是道，實際cao作起來，就一句話，慘不忍睹。

面疙瘩在熱水中翻滾，撒上鹽，蓋上鍋蓋，也不管是否會成一鍋面糊，總之，能吃飽肚子就成。

柜櫥里還有兩張蕎麥面餅子，已經(jīng)冷了，孟清和試著咬了一口，還成。

灶房里暖和，孟清和搬個木墩，捧著個大碗，咬著一個蕎麥面餅子，正打算開吃，突然聽到有敲門聲。

擦擦嘴，這個時候會是誰？輪值也不是這個點(diǎn)。

放下碗，起身去開了院門，看到站在門口的人，孟十二郎愣了一下。

“千戶？”

沈瑄身后只跟著兩個邊軍，武官服已是-淋-濕-了。

孟清和忙把人請進(jìn)屋內(nèi)，找出幾塊干布巾，又點(diǎn)了一盞油燈，屋子里亮了許多。

“百戶莫見怪?！币幻颥u的邊軍開口說道，“千戶夜里巡城，遇上下雨雪，知道孟百戶住在這里，借個地方躲躲?！?/br>
“哪里。”孟清和忙道，“千戶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br>
心下卻在奇怪，沈千戶不是在同楊千戶商量事情，怎么轉(zhuǎn)眼就巡城了？況且巡城就帶兩個人？還是其他人都在附近躲雨？

疑惑歸疑惑，不該問的，孟清和從不出口。

謹(jǐn)慎無大錯。

屋里沒燒火盆，大雪冰雹一時間停不了，孟清和想去灶下燒些熱水，一個邊軍忙起身跟了過去，看到鍋里的面湯，問道：“百戶還沒吃飯？”

“剛吃?！?/br>
“這鍋面糊是百戶做的？”邊軍笑呵呵的說道，“聞著可真香?！?/br>
“……這是疙瘩湯?！?/br>
邊軍：“……”

兩人相顧無言，沈千戶卻在這時走了過來，沒說話，自動自覺的找出一只大碗，遞到孟清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