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開始挑剔人家是否有才華，是否賢淑，是否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待到這些都相中了，歡天喜地娶回家里，沒過幾天，也就厭倦了，等到看到別的美貌女子，花花腸子便又開始動起來了?！?/br>
    李鳳華又看了趙明珠一眼，突然間握住她的手，展顏笑道：“唐儒耕是我青梅竹馬的表哥，家里雖然沒有明說，但是看那意思，我早晚是要嫁給他的。其實舞會之上他待你的殷勤，我都看到了，只是給大家面子，裝作不說而已。我只是沒有想到，你竟然這么為我著想，竟然肯將這些事情說出來。其實我早就看開了，這些又有什么呢？無論如何，我將來都是唐儒耕明媒正娶的妻子，至于他歡喜誰，想跟誰在一起，便由著他去，我權(quán)當(dāng)沒看見好了?！?/br>
    趙明珠見她說話之時，意態(tài)蕭索，不禁為她感到難受。似這樣一個有才華的女子，卻拘泥于世俗之見，心甘情愿做一個花花公子的賢內(nèi)助，困守于高門之中，實在令人扼腕。一轉(zhuǎn)頭她又想起她名義上的jiejie白秀蕓，那樣一個女子，雖沒讀過多少書，卻不失靈慧，明明大家小姐出身，卻在家族敗落之后自甘墮落，跟著一個紈绔子弟江五公子當(dāng)了外室，其后機關(guān)算計得了個姨太太的名分，又開始絞盡腦汁像斗雞眼似的跟正室夫人、跟外室寵姬爭寵，將一輩子的心力都耗費在這些事情上，何苦？

    那天夜里，趙明珠失眠了。她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為民國女子的命運感慨不已。她想起在從前的那些穿越世界里，她一旦睡不著的時候，就會喚醒系統(tǒng)，和系統(tǒng)聊天。那時候只覺得系統(tǒng)頗有人情味，頗為人性化，還在詫異人工智能的發(fā)展實在是日新月異，令人驚嘆，如今見了林嘉杰，才知道原來她以為的那些同機器的對話全都出自眼前這個男子之口，一下子便有些尷尬了。而且林嘉杰偏偏若有似無地透露出來要追求她的意思，這樣一來，她是注定沒辦法和他輕松愉快地聊天了。

    趙明珠難得遇到一個談得來的聊天對象，如今卻因為這些原因，一下子化為夢幻泡影，心中難免惆悵。輾轉(zhuǎn)反側(cè)之間，不覺又像從前那樣去呼叫系統(tǒng)。她知道這次系統(tǒng)必然沒辦法回應(yīng)，因為林嘉杰這次隨著他們一起穿越了，但是她就是想用這種方式，緬懷一下隨風(fēng)而逝的人和所謂“機器”之間的友情。

    然而出乎趙明珠的意料之外，在她呼叫系統(tǒng)之后不久，林嘉杰的聲音一如既往地穿過時空的限制，傳了過來?！霸谙胄氖?？”他輕聲問道。

    趙明珠嚇了一大跳。“你居然在？”

    “是的。我說過，你知道該怎么聯(lián)系我，你一直知道的?！绷旨谓苷f道。

    趙明珠突然覺得眼下的氣氛曖昧無比，她臉上有些發(fā)紅，但是很快鎮(zhèn)定了下來。雖然能夠通過這樣的方式聯(lián)系到林嘉杰，這是一個意外事件，但是她也不介意順?biāo)浦?，借這個機會詢問一些困擾她很久的問題。

    “在上一個世界里，你不聲不響，幫我解鎖了演藝輔助空間。這是為什么？”趙明珠問。其實在那個世界里，當(dāng)她發(fā)現(xiàn)她被蘇思安限制得死死的時候，一度覺得有些絕望，她甚至有直接退出這個世界的沖動，然而演藝輔助空間的解鎖，卻使得一切化腐朽為神奇。她曾經(jīng)為此十分感激系統(tǒng)的善解人意，如今看來，這份善解人意的評價，大概要落到林嘉杰頭上了。

    “因為……因為我是一個很自私的人?！绷旨谓苈f道，他的聲音極輕，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也許是因為過于輕柔，在這無人的深夜里顯得有些曖昧，“我說過，我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蘇思安一些事情，后來，我后悔了。但是我又不想后悔得那么明顯，所以我在背后偷偷使壞，故意拖蘇思安的后腿。你說說看，我是不是很自私？”

    趙明珠一下子啞口無言了。她突然發(fā)現(xiàn)她給自己挖了個陷阱，問了一些不該問的事情。

    第52章 民國舊影之無關(guān)風(fēng)月（五）

    林嘉杰以為, 趙明珠無論如何會回一句兩句話的，可是他等了很久，那邊都沒有再回答。

    他失神良久, 自嘲般地笑了笑。趙明珠的出現(xiàn)其實只是一種意外，當(dāng)這種意外因素自動消弭之后, 他的道路卻容不得一絲偏差。

    林嘉杰看了看腕表，晚上十一點鐘, 或許很多人家在這個時候已經(jīng)安置了, 但是林嘉杰知道，這個時間對于縱情聲色的沈家大少來說，這是夜生活剛剛開始的時候。林嘉杰原本是合衣坐在床上的，此時卻打開房門，慢慢地走下樓梯，去底樓大廳里, 給沈家大少的小公館搖了一個電話。

    接電話的是小公館里的王媽。一陣交涉過后, 沈大少很不爽的聲音傳來, 任什么人在縱情聲色的時候被打擾，都不會開心的：“老四？你可是稀客。這時候居然沒有早早歇下, 算是怪事了。你突然間搖電話來, 究竟要干什么？”

    “大哥?！绷旨谓艿穆曇羧匀皇悄敲闯领o清晰, “二jiejie的事情，被江家曉得了?！?/br>
    “曉得了？”沈大少一驚，聲音也不由得鄭重了幾分，“那么江家究竟是個什么意思？”

    “江五的姨太太為了爭寵, 把這件事情捅出來了。江家的意思我尚不曉得，不過多半是要爭一個面子的?！绷旨谓芷届o地敘述事實。

    “面子？”沈大少冷哼一聲，“時至今日，江家還敢跟我們家談面子？他家大房正焦頭爛額，朝不保夕，還敢跟我們家談面子嗎？”

    第二天清晨。江家江公館。

    蘇思安低著頭站在那里，接受江家老太太劈頭蓋腦般的訓(xùn)斥?！凹热辉谔钑习l(fā)生了這么重要的事情，你就該趕緊回來告訴我，不管多晚，也該給江家通個氣才好。你倒好，為了討女人歡心，忙著去安置攪家精，結(jié)果人家沈家都要發(fā)話了，我們江家還啥事都不曉得……”

    蘇思安一向得江老太太寵愛，如今被她如此訓(xùn)斥，頗有幾分不知所措：“事起倉促，我想著老太太平日里歇息得早，不好為了這事打擾了老太太休息……”

    “不好為這事打擾了我休息？”老太太恨聲笑道，“你這么大個人了，難道連個輕重緩急都分不清嗎？”

    “我以為五哥會先知會老太太一聲的……”蘇思安弱弱地辯解道。

    “老五捅出這么大的簍子，早溜得不見人影了，哪里會出來？”老太太嘆了口氣，吩咐道，“去，給南京你大伯搖個電話，問問看此事究竟該怎么處理才好?！?/br>
    中國是人情社會，自然是講究面子的。可是這面子也只是一個彈性指標(biāo)。在生死存亡面子，面子連什么都不算。如今江家頹勢漸顯，沈家卻如日中天，故而沈氏偷人，江小五的姨太太把事情捅了出去，緊張到不知所措的反而是江家。欲要裝作什么事情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