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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珍饈錄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72

分卷閱讀72

    我卻又驚又怒,“這是怎么?還想絕食求死嗎?”

    “我還勸她喝點(diǎn)雞湯。不敢讓她傷了身子?!?/br>
    見凌波這樣,我火氣更大——原本就是因?yàn)閹煾柑珜欀虫茫灰皇谴竽娌坏赖氖?,便隨意罰一罰也就過了,嚴(yán)只嚴(yán)在她學(xué)琴學(xué)文學(xué)規(guī)矩上;現(xiàn)在師父不在了,凌波更是一點(diǎn)不敢說她,才敢鬧得要出家要尋死了。

    我?guī)撞缴锨叭ヵ唛_被她鎖住的房門,斥道:“若是你真的吊死在屋里,有什么臉面到底下去見師父?”

    “我沒臉見,霍郎君有的?!?/br>
    娉婷躺在自己的床上,因?yàn)樘鞜嵋矝]蓋薄被,露出一身華裳。原本孝期穿華服是犯忌諱的,但娉婷大略是一心求死,特意尋出自己最愛的石榴裙,還系上了一層郁金色的輕紗外裙;頭上綰了個(gè)靈蛇髻,戴上一整套首飾。那艷紅的裙子更襯得她肌膚勝雪,容色動(dòng)人。只是脖子上一道血紅的勒痕看著委實(shí)是嚇人。

    我看著那道勒痕,一時(shí)竟有些語塞。

    見我不說話,娉婷懶懶地支起上半身,凌波本想去扶她一把,卻被她甩開了。她自己墊好軟枕坐了,隔著床前的紗帳,曼聲道:“我不過是遵了阿耶的遺命,叫我不要嫁進(jìn)宮中,不與皇家扯上半點(diǎn)關(guān)系,我便不進(jìn)宮去。圣旨已下,我勸不了至尊收回成命,那就只好……以死相抗了。”

    這竟是什么歪理?“師父說這話,明明是叫我好生照應(yīng)你,下一句才是讓你離皇室遠(yuǎn)著些?!?/br>
    誰知娉婷卻坐直身子,從床帳后探出小半張臉來,一雙眸子水汪汪的,臉頰上淚痕猶在?!拔医心氵@么多年的阿兄,你何曾好好照應(yīng)過我?別的也就罷了,婚姻大事,你也不曾幫我勸過至尊,還一門心思凈來逼我!”

    我實(shí)在不知道說什么,下意識(shí)地求助一般看了凌波一眼。雖然在我跟前凌波一向都是溫和的,但見她幾次與韓謹(jǐn)對話,也是口齒伶俐心思活絡(luò)的,應(yīng)當(dāng)也能說出幾句話幫我駁一駁。

    誰知她竟是一言不發(fā),就在一旁站著,仿佛……在觀戰(zhàn)?

    “若你為難、你實(shí)在不愿,那也罷了??晌医心氵@么多年阿兄,也沒求過你一事,今日就算我求你,我真的不想進(jìn)宮!求你,想法子……”我不說話,娉婷便自顧自地說下去,說著說著竟哭了出來。

    娉婷其實(shí)不愛哭,偶爾流淚,也多半是在扮可憐博同情,因?yàn)閹煾笇λ难蹨I毫無招架之力。但她與我,多半還是爭吵,因?yàn)樗恍加趯ξ已b可憐。

    “你……不要哭!我告訴你我不吃這一套!”我別過臉去,不讓自己看到她的淚水。

    凌波拿了手絹默默遞上去,也不知她接沒接。半晌,才聽她抽抽噎噎地道:“阿兄,我是真心在求你!我不要進(jìn)宮,真的不想進(jìn)宮!你聽到我前些日子彈的那些曲子嗎?我不想自己余生都要彈著這些曲子度過了……”

    她一提此事,我便想起前些日子那些好奇來探問之人,一轉(zhuǎn)眼見了她放針線的竹筐里有一把大剪子,便一把抄了起來,走到她的箜篌前,抬手便向那一排繃緊了的琴弦剪下去。

    “你在府里,好好地成日彈那些曲子做什么?引得多少人前來問詢,還以為謝府到底如何了!我這就給你剪了,日后不彈也罷了!”

    “你住手!”娉婷急得一下子從床上跳下來,繡鞋也顧不上穿,赤腳便朝我撲過來,要搶那把被剪得七零八落的箜篌。

    我只是一把揮開她,固執(zhí)地剪著,惹出一屋子凌亂的噪音,直到剪斷最后一弦才罷手。

    娉婷被我搡得一個(gè)趔趄,虧得凌波扶了一把才沒摔倒。凌波嗔怪地看了我一眼,急道:“你剪弦做什么?何必動(dòng)手推阿姊?”

    “你也不必在此假好心,他推的你便來扶,什么意思?”娉婷卻毫不領(lǐng)情,再次甩開凌波的手,走到箜篌前,伸手去捻那一排斷弦。

    這是一把鳳首箜篌,與素日常見的臥箜篌不同,鳳首箜篌又高又大,張弦極多,我剪了好一陣才全部剪開。一排斷弦橫七豎八地掛在琴上,看著真是滿目狼藉。

    我扶了凌波,正要斥她,卻見她撫著那一排斷弦,忽地大笑起來。

    娉婷一直在笑,到最后笑得喘不過氣,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也不要我們攙扶,只是冷聲道:“你還真下得去手!”

    我愣了一愣,想問她為何下不去手。娉婷又道:“這把箜篌用的弦乃是雪蠶絲,雖然柔和不割手,音色卻十分清亮?!?/br>
    雪蠶絲?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阿兄,這是你當(dāng)年跟隨父親追擊犯上逆黨遠(yuǎn)去天山之時(shí)給我?guī)Щ貋淼?,因?yàn)槲艺f天山雪蠶絲做琴弦再合適不過。你就帶回來這么一套,因?yàn)檠┬Q絲實(shí)在稀有?!辨虫梦罩鴶嘞?,十分懷念的樣子,“鳳首箜篌張弦十分麻煩,還是親手你幫我一根根上好的。雪蠶絲不是金鐵不怕銹,蒙塵了只需用絲絹輕輕擦拭便好了,我用了這么多年都不曾換過,你卻一剪子就剪壞了!一根也沒剩下!”

    她這么一說我才想起來確有這么一事。只是我每次出征都會(huì)給她帶上好些東西回來,也不是要上刀山下火海才能拿到的東西,送過就忘了,我自己是不曾放在心上的。看娉婷收的時(shí)候也不是很在意,還以為她不怎么喜歡,誰知竟說出這么一段話,倒是嚇我一跳。

    “你送的東西,我什么不是好好收撿起來的?”娉婷大約是看出來我在想什么,轉(zhuǎn)身便從自己的柜中拿出一只有鎖小箱子,珍而重之地打開,將里面的東西全都倒在地上,琳瑯滿目的小玩意兒散了一地。娉婷拔高了聲音道:“你自己數(shù)數(shù),少了什么?除了吃的東西,全都在這兒了!”

    我沒料到她竟然還都收著,更不知道為什么她要給我看這些東西。真是因?yàn)槲壹袅怂那傧宜惆l(fā)瘋嗎?我想問問凌波究竟該如何,卻見她神色復(fù)雜地望著娉婷,也不知在想什么。

    娉婷卻徑直撿起地上的一物,放在手心里攤開給我看,“還有這個(gè),這是小時(shí)候先帝秋獵之時(shí),父親帶著你我一道去游玩。我在林中亂跑,險(xiǎn)些被流矢射中,你情急之下用背替我擋了一箭。大夫是在我們府上替你拔箭的,這箭頭我還收著的!”

    我越聽越迷糊,不知道她究竟想說什么,索性閉口不言,聽她繼續(xù)說。

    “霍徵,你怎么可以這樣對我……”娉婷越說越激動(dòng),高呼一聲,身子卻是一軟,一下子就摔倒在地。

    凌波到底是走上去查看一番,無奈地對我道:“大約氣急攻心了……”

    我只覺得冷汗都要出來了,她再說下去也不知會(huì)鬧成怎樣,這樣好。于是我不自在地道:“叫他們……再請大夫來看看吧?!闭f罷,到底還是彎下身去,將娉婷抄進(jìn)臂彎,放到了床上。

    第43章 素夾兒(下)

    娉婷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