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珺一面心下暗忖,一面便依據(jù)劉筠的提示,將視線聚集于前方的箭垛,同時放松了上臂及肩膀的力量。 劉筠便含笑道:“傅四姑娘選的角度頗準(zhǔn)。”說罷他又將手中羽箭點(diǎn)在了傅珺拉弦的肘彎處,微一用力。 傅珺只覺得一股溫和卻又不容置疑的力道,帶動著她的肘彎,拉著羽箭向側(cè)后方伸去,旋即便聽劉筠輕聲道:“放!” 傅珺手一松,羽箭筆直地飛了出去,不偏不倚地扎在了箭垛子上。雖未中紅心,卻是傅珺練習(xí)這么長時間以來射得最好的一箭。 一旁的涉江忍不住歡喜地道:“姑娘,中了?!?/br> 傅珺驚喜地抬起頭來看著劉筠,那目光中不可避免地便帶了幾分崇拜。 傅珺這一世最崇拜的就是這種武力值高的人。前有威北侯夫人,后有何靖邊,現(xiàn)在又多了個劉筠。 見小姑娘的一雙眼睛亮晶晶看著自己,臉上的笑容比陽光還要燦爛,劉筠微微一笑,一種輕松愜意的感覺,瞬間便涌上了他的心頭。 還真是奇怪,每回與這小姑娘相處,都會讓他有種久違的單純的歡喜。 劉筠心下暗忖,口中則是溫和地道:“記住方才這一箭的感覺。開弓時雙臂皆需用力,一推一拉,不可盡靠一臂。呼吸之間要待氣盡之后再換氣。傅四姑娘只要放松一些,莫要緊張,還是可以射得很好的?!?/br> 劉筠每說一句,傅珺便點(diǎn)一下頭,臉上的神情無比認(rèn)真。 劉筠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卻見她的紅唇緊緊地抿著,墨染般的長眉在眉心蹙成了一朵淺淡的蘭花,那雙清亮的眸子專注地凝在他的臉上,干凈得不染一絲雜質(zhì)。 劉筠的心驀地微微一恍。 他已經(jīng)很久不曾見過這般干凈的眼神了。 他甚至已經(jīng)想不起上一次被人這樣看著,是在他幾歲的時候。 兒時的記憶已然模糊,那個溫暖干凈的眼神,也早已消失在了時光的盡頭。 自從他的母妃離世之后,便再也沒有人這樣注視過他了。 劉筠的心中泛起一絲苦澀。 母妃么?也是,他確實應(yīng)該稱他的母親為母妃。 便是為了這一個“妃”字,他的母親拼盡了全力,直到將性命也拼了去,方才得了個謚號“柔貞賢妃”。這個遲來的封號,令他這個出身最為卑微的六皇子,也算有了一個身份不那么難堪的母親。 劉筠暗自苦笑了一聲,復(fù)又按下心頭的情緒,凝眸去看眼前的小小少女。 少女青衣素裙,烏發(fā)雪膚,紅唇宛若鮮花綻放。而她的眼神,那樣的干凈明潔,直令她整個人都像是泛出清冽的氣息來,宛若山泉釀得的梨花白,純凈若水,卻又使人微醺。 ☆、第352章 娉娉裊裊十三馀,豆蔻梢頭二月初。 驀地,劉筠的腦海中便浮現(xiàn)出這兩句前人的詩作。那一刻,他的心亦像浸在了清冽的梨花白里,干干凈凈地,然而卻也是恍惚地,漏跳了一拍。 有一些什么,便在這漏跳的一記心跳里潑灑了出來,猝不及防地,灼了他的眼,再灼了他的心。 劉筠倏地收回視線,將手中的羽箭放在了一旁的箭壺中。 便在這一轉(zhuǎn)身、一垂手的瞬間,他那潑灑了一地的心緒,重又被他納入了懷中。 劉筠放好箭壺,抬起眸子看了傅珺一眼。那迢遞而來的眼神中仍是一如往常的溫和,含笑對她言道:“本王還有事,便不奉陪了?!?/br> 傅珺微微垂首,蹲身行禮道:“多謝殿下指點(diǎn)。小女子恭送殿下。” 劉筠頓了一頓,張開口似是想要說些什么。然而最終他也只是拂了一拂衣袖,似是要將某些不名所以的念頭也拂開一般,轉(zhuǎn)身便離開了。 直到離開/射/圃好一段路,趙戍疆才抓著頭發(fā)問道:“主子,那孟家小子……” “主子都沒說話,就你話多?!焙尉高吚渎暤馈?/br> 趙戍疆這一次倒是沒吵將起來,而是咕噥了一句什么,又覷了一眼劉筠的臉色,便閉上了嘴,心里卻是想不明白,孟淵那臭小子就坐在房梁子上,還真當(dāng)他們這些人的耳朵是擺設(shè)不成? 想到這里他又撇了撇嘴。也是,那傅四姑娘嬌滴滴的,肯定是聽不到那孟家小子的氣息。說起來,這傅四姑娘看著倒是挺聰明的,可惜腦瓜子雖聰明了,手腳卻笨得緊。那箭術(shù)簡直是…… 趙戍疆在心里咂著嘴,為傅珺的箭術(shù)打上了史上最低分的評價。若是傅珺知道了這廝心里的想法,就算她再是個成年人的芯子,怕也會覺得十分不爽。 不過,傅珺此刻的心情卻是極好的。 方才那一箭雖然未中紅心。但劉筠的幾句話卻甚是切中肯綮,那一箭的指點(diǎn)亦極為到位。 劉筠等人離開后,傅珺又接連練習(xí)了幾次,次次都能/射/中箭垛。直叫她高興得差點(diǎn)沒跳起來。 這時,一旁的涉江忽地道:“姑娘,您的靴帶兒像是斷了?!?/br> 傅珺垂首一看,果見腳上的靴帶掛了下來,看上去像是從中部斷裂開了。 涉江蹲下/身子仔細(xì)看了看。便又站起身道:“這根靴帶兒不能使了,婢子去替您尋一根新的來,婢子記著那管騎/射/的夫子那里有?!?/br> 傅珺便笑道:“用不著去夫子那里,陸緗那里便有。她此刻應(yīng)還在琴室呢,你去尋她便是?!?/br> 涉江應(yīng)了聲是,又對傅珺道:“姑娘且在此處等著,莫要離開。婢子去去就回?!?/br> 傅珺含笑答應(yīng)了下來,涉江便步履匆匆地去了。 傅珺獨(dú)自練習(xí)了一會,隨后便歇了下來。 射/箭還是相當(dāng)消耗體力的,此時她只覺得手臂酸軟。兩條腿也不些不得勁兒。于是她便走到了回廊下頭,倚在了那一帶黑漆欄桿之上。 便是這樣依欄站著,傅珺忽然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 這里一個人也沒有! 不是普通意義上的無人在側(cè),而是真正的沒有人。 沒有涉江、沈mama、青蕪她們,沒有認(rèn)識或不認(rèn)識的貴女,更沒有長輩在旁。 傅珺穿到這里六年多了。這六年多來,她的身邊時時刻刻都跟著人。就算是晚上睡在榻上,她的榻邊還跟著一個值夜的丫鬟。 然而,此時、此刻、此地,卻是她這六年來頭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獨(dú)處。 傅珺的心里驀地涌出一陣無法言喻的歡喜。 就像是關(guān)押多年的囚徒終于走出了牢籠。那種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感覺,簡直讓她歡喜得要跳起來。 這是多么難得的自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