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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宇璀璨。宮道兩側(cè)俱是絳色的晶紗宮燈,一篷篷深紅色的光華,沿路亮至前方,宛若天上星河落入人間,又似萬千煙火寂然盛放。 在兩旁的大樹上亦密密地懸著七彩的小燈籠,更有以絹紗所制的間色花朵,一朵一朵綻開在十月初冬的枝頭,洗盡了冬日的殘損與蕭瑟,唯余一派燦亮灼然。 而在殿宇之上、檐間廊下,亦懸著精致的宮燈。更有身著統(tǒng)一絳色宮服、手執(zhí)明紗燈籠的宮人,來來回回地行走著。遠遠瞧去,便如同一粒粒移動的星子,點綴在這漆黑的夜色中。 一旁的鄭氏明顯也被這畫面所震懾,傅珺聽到了她吸氣的聲音。 此時便有著管事服色的宮人帶著小監(jiān)迎了上來,躬身道:“奴才給侯爺請安。” 平南侯擺了擺手道:“罷了。” 那宮人便自直起身來,殷勤地道:“奴才給侯爺帶路。” 平南侯微微頷首,一眾人等俱隨在其后,跟著那管事往神明殿而去。 走在堅硬的宮道之上,傅珺一面不著痕跡地觀賞著這難得一見的古代宮廷夜宴場景,一面注意著往來的人等。 許是因為這宮道極寬,傅珺只能隱約感覺到在他們一家子身后,似還有別府的人也走在路上。然她目力所及之處。卻唯有眼前那座輝煌耀眼的宮殿,以及宮道兩旁絳色的燈火。便連走在前頭帶路的幾個宮人,在這華麗的場景之中亦變得虛渺起來。 步行了約二十分鐘左右,傅珺那雙著了素緞錦靴的雙足。才終于踏上了神明殿前的十丈紅氈。 那管事領(lǐng)路至此便算完了差事,另有幾個宮人走了過來,將平南侯府眾人迎進了殿中。 進得殿來,傅珺便不再四下打量了,而是微微垂首。依著最標(biāo)準的禮儀,目不旁視地緩步而行。 這殿內(nèi)布置得倒不似宮外那般喧闐,雖亦是晶燈玉燭、錦裀繡褥,只是那桌案等物卻俱為玄色。這沉肅的色調(diào)將整個殿堂的亮度拉低了許多,烘托出了一種莊嚴肅穆的氛圍。 宴會采取男女分座制度,又是依品級定的座兒。因此,自進殿之后,平南侯府?dāng)?shù)人便分成了幾撥。 傅珺安靜地跟在引路宮人身后,與鄭氏一同往女眷的后排入了座。 她們坐的位置并不顯眼,前頭還有一個柱子擋著。基本上只要不出聲兒,便不會有人注意到這里。 至于傅珈,卻是隨侯夫人坐在了前排,離著那紅氈鋪就的過道極近。在分開之前,傅珈那得意的眼神故意往傅珺身上瞄了好幾眼,傅珺真是想想都覺得無聊。 待坐定之后,傅珺便抬起眼來,從容往四下看了一看。 殿宇寬闊,傅珺看不到身后的情景,只能瞧見正前方男子座位處排得滿滿的幾案。她略略抬頭。看了看懸在梁間的白紗宮燈。便是那宮燈十分明亮,也不能盡照殿中角落。 傅珺又向殿門那里看了看,卻見那里空出了好大一塊位置,既未安排座位。亦無宮人侍立。只地上鋪著厚厚的青絨氈子,與過道處的紅氈涇渭分明。 看到此處情景,傅珺便微蹙了眉,心下暗忖這般布置也不知是何原因。 便在她這般細致觀察周遭情景之下,時間已是緩緩流逝。傅珺在座中看到了諸多熟悉的面孔次第而來,盧悠、張凌、裴熹等人亦俱都入了座。 說起來。裴宥一家在前段時間的護國公案中卻是幸免于難。裴宥雖與元后是極親近的血脈,所幸案發(fā)之時他年紀尚小,且其父亦不曾參與其中。因此,裴宥如今依舊坐在兵部左侍郎的位子上,只不過從裴熹對傅珺的態(tài)度來看,這裴家的日子現(xiàn)下怕是不太好過。 傅珺一面心下暗忖,一面又向殿門口張了張。便在此時,只聽那門外驀地響起了一陣宮樂,隨后便有小監(jiān)尖利的聲音道:“契汗國大皇子殿下駕到——明主公主殿下駕到——” 隨著這尖利的通傳之聲,那宮樂便越發(fā)地隆重起來,傅珺隨著眾人站起身來,卻見契汗國皇子蕭常遠與明珠公主蕭紅珠并肩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二十余黑甲武士,個個神態(tài)兇惡、面目猙獰。 主賓到場,鴻臚寺卿謝瑛立刻親自迎了過去,朗聲笑道:“大皇子殿下與公主殿下至此,不勝歡迎之至。且請少坐,待吾皇駕臨,即可開宴?!?/br> 傅珺這還是頭一回看見謝亭的父親,此時不免多看了兩眼,卻見謝瑛是個風(fēng)儀極為出眾的男子,樣貌清俊、氣度灑然。此際,他只帶著幾名文官站在契汗使團身側(cè),便有黑甲兵在旁,氣勢上卻是一絲不弱,一行一止極有大國風(fēng)范。 蕭常遠此時便笑道:“謝大人客氣了。”他的官話說得遠不及蕭紅珠流暢,聽在耳中有些生硬。不過他的長相倒是比其妹斯文一些,眉眼間沒有那種凌厲之感,看著是個溫和的人。 謝瑛便陪同契汗國眾人來到了最靠近皇座的位置,期間他與蕭常遠說笑如常,看上去頗為熟稔。想來這段時間他身為外交部成員時時陪同貴賓,卻是與這位大皇子關(guān)系不錯。 待契汗國使團就座之后,身為主人的皇帝終于出場了。 圣駕光臨,那一番排場自不必細說。傅珺唯有一點好奇,卻不知那位傳說中的福安公主,是不是亦會如期到場呢? ☆、第391章 待一通繁瑣的禮節(jié)終于結(jié)束之后,傅珺這才跽坐于案后,遠遠地向?qū)氉系臄?shù)人看了一眼。 高居寶座之上的不只有皇帝與德妃,許慧亦在座,如今應(yīng)該叫做許昭儀。 許昭儀的位置便在皇帝的左邊,與德妃卻是呈分庭抗禮之勢。傅珺這一見之下,連對福安公主的好奇也忘了,只覺得眼前情景萬分詭異。 她知道皇帝對許慧一直頗為在意,卻沒料到這在意的程度居然這樣深。難道說,當(dāng)今圣上對這位護國公的唯一余脈,竟是真心愛慕的么? 傅珺滿心訝然地看了許慧好一會,這才收回視線,轉(zhuǎn)向了一旁的皇室成員。 今天的皇室成員來得齊整,太子一家、二皇子并福安公主都在座。而英王劉筠卻是坐在寶座階下,與契汗使團對面而坐,位份上卻是低了好些。 因劉筠闔府所坐的位置與傅珺恰在同一平行線上,因此,那英王妃是何長相,小郡王與小郡主又是怎生樣貌,傅珺一概瞧不見。 其實,便瞧見了又能如何? 劉筠已是年逾三旬,他與傅珺之間,從來就隔著整整一個世界。傅珺此刻倒是覺得,自那一曲之后,她的心境已經(jīng)平淡了許多。便如此刻,明知英王妃高居座上,傅珺卻也絲毫不為所動,只淡淡地瞥了一眼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