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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很胖,穿著鎧甲,手里提著一把長刀。這種長刀戚英姿真是熟悉得很,大明朝錦衣衛(wèi)百戶以上的官員幾乎人手一把。 來人是崔德,崔家的家主。這老頭殺氣凜冽,戚英姿手握著掃把不禁又握緊了一些。老頭話不多,他握著長刀,說了一句:“海上無風(fēng),為何起浪。” 戚英姿的手指在掃把上彈了彈,她心想,誰說有風(fēng)才起浪,無風(fēng)起的浪才更高。 崔安瘋狂地攻擊了他的弟弟,可崔禮一直抵擋,不肯主動(dòng)攻擊。等到崔德一來,崔安終于停了手,他表情肅穆,提著長劍走了。 這一次決戰(zhàn)之后,此后半年中,崔安沒再找過崔禮的麻煩。但也就在次年,崔禮染了天花。 天花,中國人將之稱為花柳病,雖不是無藥可醫(yī),但亦難以治愈。 外頭的人都傳言,“二公子要死了?!敝{言傳頌得鐵板釘釘,都在說崔禮快不行的時(shí)候,秀兒也過來說:“jiejie,聽說二公子快死了,你知道嗎,崔家的傳統(tǒng)是海葬,他們可能要為二公子舉行海葬。” 所謂海葬,就是將人放在棺材里,再弄一艘船,棺材擱在船上,等船飄到海中央,自然沉沒。這種習(xí)俗浙江臨海一帶也有,戚英姿的心抖了抖,她心道,我要的船來了。 既然有了船,那戚英姿就一直等著崔禮閉氣,崔家給崔二公子海葬之時(shí),就是他們返回大明之日。 戚英姿先等了七天,這七天里,崔禮沒死。戚英姿又開始數(shù)日子,數(shù)到第四個(gè)七天的時(shí)候,崔禮還是沒死。 戚英姿心里著急,偏偏她又說不出話來,于是只好一直等。可她等來等去,日子數(shù)來數(shù)去,崔禮就是沒死。這一數(shù)又是小半月過后,崔禮沒死,再半個(gè)月過后,崔禮還是沒死。戚英姿心道,不對呀,既然他一直沒有病愈,怎么會還不死? 二公子染病,天花,屋里無人伺候,外頭也時(shí)而有人看管,時(shí)而無人看管。大部分的時(shí)候,外頭都是無人的。戚英姿終于等到起了疑心,她決心親自去看看崔禮的情況。 這是一個(gè)再尋常不過的晚上,戚英姿手腳很輕便,她拉開崔禮的房門,回手鎖門的時(shí)候,一雙白凈干瘦的手悄無聲息地捏住了她的手腕。 戚英姿低頭,鉗住那人手臂就往身前摔。 “哼”,一聲輕笑,戚英姿扭頭,就見崔禮靠在墻角。清瘦的男人穿一身綢衣,他腰上繩子還松松垮垮的,男人問:“崔安派你來的,來看我死沒死?” 戚英姿不語。 “說話?!贝薅Y臉色青白,他的確身體不佳。 戚英姿搖頭。 ‘二公子,不是我不想說,是我說不了??!’戚英姿心道。 女人轉(zhuǎn)過頭去,她面對崔禮那張白凈的臉,眼睛就不動(dòng)了。她想到了另一個(gè)人,遠(yuǎn)在海的那頭的另外一個(gè)男人。 他好嗎?不知現(xiàn)在他還好嗎? 女人臉上流露出一種奇異的色彩,這種色彩落在她黝黑的眼珠子里,就著屋內(nèi)的燈光,那一瞬間,流光溢彩。崔禮向來不是個(gè)粗心的人,他很快就瞧見了這個(gè)女仆眼中那種異樣的神采,于是崔二公子問了一句:“你是崔安的情人?” 戚英姿扭開頭,崔禮長得的確和沈約很相似,但他們不一樣。盡管沈約甚么時(shí)候都是那副溫溫的樣子,可他不會裝病又裝死。 崔禮瞧戚英姿,倏地笑了,說:“你是個(gè)好姑娘,崔安不好,你不要愛上他。” 雞同鴨講,一場無厘頭的雞同鴨講。要是秀兒在這里,她準(zhǔn)得趴在戚英姿身上笑個(gè)三天三夜。不過戚英姿顯然沒有秀兒的語言天賦,崔禮對她衷心的勸誡,她一個(gè)字都沒聽懂。 崔禮說話她是聽不懂,不過她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崔二少爺一時(shí)半會兒還死不了。戚英姿搖頭,心道:看來奪崔禮海葬的船是行不通了,若是想回大明還要另尋他法。 戚英姿低頭拿塊布巾,假裝在崔禮的矮塌上擦了擦,接著就要退出去。“哧哧”,崔禮又笑起來,他拉住戚英姿的手腕,張開嘴示意她,“啊”。 戚英姿扭頭看他,崔禮指著她的嘴巴,示意她把嘴張開。戚英姿畢竟過去還是個(gè)將軍,一個(gè)陌生男人叫她張嘴,她反而將嘴閉得更緊了。 崔禮輕輕笑,說:“讓我看看你的舌頭,不用怕?!?/br> 崔禮笑起來也很好看,戚英姿不知為何,又在他的側(cè)臉上瞧見了沈約的影子。沈約也是這樣笑,半頷首,微微笑,他們笑起來的時(shí)候,都是嘴角略微上揚(yáng),顯示他很愉快。 崔二公子的兩根手指就要湊到戚英姿臉上來,戚英姿伸手化掌就去劈崔禮的手腕,崔禮挑眉,“喲,看起來還挺有脾氣?” 戚英姿不肯張嘴,也不肯讓崔二少爺看舌頭,崔二少爺說:“明天晚上你再來打掃一次,我這里經(jīng)常需要清潔?!?/br> 戚英姿低頭退出去了,她別的沒聽懂,就聽懂了一個(gè)‘明天晚上’,還有一個(gè)‘掃地’。 次日,入了夜幕,秀兒從洗衣房回來,瞧見戚英姿提著掃把要出去,她說:“jiejie,你知道吧,崔大人今天發(fā)脾氣了。聽說是崔大人給國王提了建議,說甚么打仗甚么的,但國王沒聽他的,國王好像聽了另一撥人的,把崔大人都給氣病了。” 平壤,打仗?戚英姿很快就聯(lián)想到是不是朝鮮國和大明朝要打仗了,她提著掃把抬腳就往崔禮屋里沖。 崔二公子穿一件白色的錦袍,半跪半坐在地上,戚英姿拉門進(jìn)去,男人道:“你來啦?”又拿出一小碟子點(diǎn)心,然后看她,“餓了嗎?” 點(diǎn)心很精致,戚英姿自來了平壤,就沒怎么吃過點(diǎn)心零嘴,不過這些東西本也不是給她們奴仆吃的。 崔二公子微微笑,“來,吃吧?!?/br> 戚英姿脧他,崔禮又從矮塌上拿了個(gè)罐子出來,里頭裝著一碗藥,他說:“給你治喉嚨的?!?/br> 是藥三分毒,戚英姿自然不會喝。女人冷眼瞧著那碗藥,崔禮知她不信,便從柜上拿了本醫(yī)術(shù)出來,他一樣一樣指給戚英姿看,“大青葉、菊花、連翹......” 醫(yī)書上的字是看不懂的,那些畫兒倒是看得懂。戚英姿看了這藥方子,開始搖頭,她指著自己喉嚨,咿咿呀呀:“這些沒用,我是啞了,并不只是喉嚨痛。” 戚英姿張開嘴,手指開始比劃,‘我喝了毒.藥,啞巴了?!?/br> 崔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