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上去迫切想和她交談，繼續(xù)那天的話題。

    這種急切讓他總顯得沉穩(wěn)自信的面孔有些不對勁，像是滲入清水的墨汁，讓他整個人都不大對勁。

    “我一直在想和你的事，我不明白我干嘛不敢直接和你說?！比~正信繼續(xù)朝那個淺發(fā)女孩說道，遠遠看上去真是一道靚麗的校園風景。

    “我可以去追求任何我喜歡的女孩兒，我有這樣的條件，沒有人會拒絕我。我不知道我在怕什么，我很確定，你接受了我的追求，我們會非常快樂，成為一對完美的情侶——”他說。

    何瑜覺得他非常詭異。

    不只是說的話，他整個人都很不對頭。

    “我會給你所有我能給你的?！比~學長接著說，“我真不知道以前在介意什么，你當然會接受我，只要我有足夠的誠意。而我最不缺的就是誠意了，你會知道的。我將給你我能給的一切，我保證不會忘記你的生日，每天陪你吃飯——”

    他對他們未來的幸福生活進行了一番暢想，只是那些幸福的未來和他說話的樣子不太相稱，不知道他自己發(fā)現(xiàn)了沒有。

    他一直站在cao場一邊的陰影里，好像在刻意避開人群。他身體繃緊，一副準備干什么大事……打個不恰當?shù)谋确?，像是連環(huán)殺手準備去殺人一樣。

    不過何瑜又想了一下，覺得這念頭驚悚的可能不只是個比方。

    葉正信的話題已經(jīng)進展到了他們結婚后的生活，聽上去像個浮在云端的恐怖故事，他動作越來越大，好像完全沉浸在那幸福之中。

    他不知道想了這些東西有多久，那些闔家團圓的渴望曾出現(xiàn)在絕大部分人的念頭里，而在他口中，像是一股迫切燒起來的火，足以毀滅一切。

    何瑜根本不需要向他套話，只要站在他跟前，他就把什么都說出來了。

    有一瞬間，何瑜看到他領子的衣料下有什么一閃而過，接著便消失了。

    那是什么黑色的東西……她呆了一下，突然間很確定，那是一只眼睛。長在他的鎖骨上，還在光亮中微微動了一下，看著她的方向。

    她臉上依然不動聲色地朝他微笑，心里想，這班人到底在做的什么鬼實驗。

    正在這時，cao場的人群里傳來一陣sao動，何瑜聽到自己的名字被以花癡的語速氣反復提及，播音員激動的聲音傳出來，說是何瑜得了五百米的第一名。而且跑出的成績好得有點驚悚。

    何瑜——現(xiàn)在是何思了——翻了個白眼，這人還真是一直精力旺盛，是運動高手。成了天選者后，更是一騎絕塵，她確定她還是收了力的。

    這里的確已經(jīng)不再是她們的世界了。

    逐漸的對何瑜的花癡正在進入到了異常夸張的地步，就算她有點自戀，也覺得有點離譜。不過年輕人激情起來就是這么不顧一切。

    她還沒發(fā)現(xiàn)，“何瑜”那邊的花癡言論仍在繼續(xù)上升，到達一個不可理喻的境界。

    何思正喝水，但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那些圍著他嘰嘰喳喳的小女生們語氣開始有點不對頭。

    開始當然就是那些“何瑜你好帥啊”，“簡直是專業(yè)運動員”，“你有沒有想過參加省里的選拔”那些，之前她問了一句：“咱們學校的昏迷病怎么樣了？”

    肯定有人回答了，可是太吵了她沒聽清，只是似乎學校里不少人做了類似的夢，范圍正在從圖書館里擴散開去。

    不過奇異的是，所有人都覺得這件事不重要。反正也沒人昏迷了，也沒人死掉……是的，有人還在醫(yī)院，他們也可能很快就會死，但有什么關系，我們要搞運動會，正該是開心的時候，誰管生病的人啊。啊，何瑜好帥。

    這絕對很不正常。

    很快地，她聽到更多的人開始回她那個問題——確切地說，不是回答她，而是在談論那只夢中的眼睛——剛才一閃而過的不對頭的感覺，開始向周圍暈染開去。

    一個聲音說道：“我挺喜歡夢里那只眼睛的。”

    何思下意識去看那個方向，這句話絕對很不對勁兒。何思見過審美最獵奇的人，都不可能喜歡那只眼睛。

    說真的，它可不是可愛的圓溜溜的大眼睛，那是一只懸在天空中巨大的人類眼球啊，后面還拖著長長的、血淋淋的視神經(jīng)線！

    這時，另一個聲音回答道：“是啊，不明白以前夢到它時，為什么會覺得害怕?！?/br>
    “是的，是的?！绷⒖逃腥烁胶希吧钪刑酂┤说氖铝耍?、論文、就業(yè)、家人……簡直是一片混亂，你怎么樣都做不好，別人總是對你很失望，你也對自己很失望。

    “我晚上根本睡不好覺，我不想去看未來，但是……”

    “它在天空看著我，朝我說，它會永遠陪伴我，只要我成為它的一部分，所有事都不用再煩惱了?！?/br>
    所有人突然同時抬頭看天。

    何思打了個寒戰(zhàn)，也快速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什么也沒有，一片湛藍，萬里無云，空氣中有新發(fā)芽草木的香味，是她熟悉的那個生機勃勃的校園。在這里，生活剛剛開始。

    但是那些人癡迷地看著天空，仿佛這片本應無憂無慮的湛藍中真的有什么龐然大物，統(tǒng)治著他們所有人的意志。

    在她們不在的這一小段時間里，的確沒有人再昏迷或死去，但事情進入了另一種詭異的狀態(tài)。

    一個輔導老師說道：“我們真不喜歡再有人來干涉這里的事，無論是疾控中心，還是那個什么‘神秘組織’的人，我們愛它，希望能一直陪伴它——”

    一個染著栗色頭發(fā)的女孩朝何思說道：“何瑜也喜歡它吧？”

    何思一時沒說出話來，所有的人都閉上嘴，咄咄逼人地看著她。

    第十三章 古代的連環(huán)殺手

    何思實在不知道能說什么，硬著頭皮說“我也愛它”？

    雖然她也不是沒有撒過謊，但是這個還是有點超過心理承受限度。

    最終她干巴巴地說道：“我……我和它不太熟……”

    旁邊一群人立刻興奮起來。

    “只要一熟悉起來，你一定會愛上它！”

    “放輕松，深呼吸，只要張開雙臂，感受這個世界，就能感覺到它至高無上的存在……”

    “何瑜，你是個優(yōu)秀的人，你這么出色，一定也會愛上它的！我們會生活在同樣神圣的庇護之下！”

    “我們會一起無憂無慮地過著快樂的生活，再也不用擔心就業(yè)和家里那堆破事！”

    “它能給我們一切，真正心靈上的寧靜——”

    反正，像一大群熱情的推銷員，熱烈地向何瑜推銷那只天上的大眼睛，說它簡直就是整個人類世界的福祉。

    不知道以為是推薦什么新宗教，或是大型商場的超級打折券呢。

    廣播不知何時已經(jīng)停了，不再播放新的比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