飽。

    只是她面上看著心不在焉的態(tài)度讓那位敬業(yè)至上的便宜哥哥有些惱怒。

    眼看女孩戲中首出鏡就要開拍, 對方仍舊坐在休息藤椅發(fā)呆的傻樣惹怒了厲凡奕。他路過藤椅時拋下一句：“你這態(tài)度連路邊行乞的騙子都自嘆不如。”

    “?。俊迸⒒厣? 莫名所以看著那人冷颼颼的背影。

    又咋了，昨晚一起吃麻辣燙時不是好好的嗎。

    本以為這個看似潔癖高貴出身的哥哥應(yīng)該很厭惡那種街頭路邊小吃才對, 但他卻陪她排隊買了麻辣燙?；丶液蠼蛔∷暮弭[和惡作劇, 被迫嘗了幾口, 嘗過之后他的臉色差得可怕。

    并勒令她以后不許再買。

    ……好吧，搞了半天原來他是不懂什么叫麻辣燙呀。

    厲凡奕的戲份可謂撐起了整個片子, 這個電影為他打造，本就是他的獨角戲。除了他以外，其余演員皆為配角。

    電影兩個小時的時長，選擇性地突出主角最重要的幾幕人生轉(zhuǎn)折點。

    畢于封和厲小安的童年有小演員扮演，因此厲安心飾演的只有厲小安成年后的戲份。

    ——剪輯之后不及半小時的戲份。

    然而她的角色非常重要, 因為畢于封的人生里她占據(jù)著最顯眼的位置, 也是他最風(fēng)光難堪之際給了他致命一擊。

    有句著名的名言——世人給予我的所有唾罵，都不及你一個鄙夷的眼神。

    何導(dǎo)有著自己獨特的拍攝風(fēng)格, 喜歡從難度大的戲份拍起, 于是就有了首場便是厲小安替畢于封代表梅園上場的一幕——

    后臺里戲班子的人匆忙跑動著，或趕著化妝或趕著排序上場, 吆喝聲催促聲混雜在一起。唯有角落那臺梳妝鏡前的人最為冷靜。

    厲凡奕演了一個星期的戲份，只要一入戲他就是那個風(fēng)華絕代的名伶。

    無可折損的傲骨。

    可今日, 他注定要栽在這兒。

    班長當(dāng)眾宣布青年不用上臺表演的時候，后臺一片寂靜。所有目光投注在背脊挺直的青年那里。

    勾勒最后一筆眉峰，他徐徐站起身, 面帶嘲諷道：“不是我，還能是誰？”卻在另一道嗓音響起同時身子一僵。

    導(dǎo)演打手勢：“鏡頭拉近?！?/br>
    大特寫鏡頭之下，黃鏡里青年濃妝下的眸子溢滿復(fù)雜的情緒——震驚、難過及不舍。

    不舍什么呢？

    這一幕引起觀者的思考。

    “是我。”嗓音柔耳。

    同樣吃驚的眾人不由自主讓出一條路，一模一樣戲服打扮的人自門口走來，停在扮演虞姬的青年背后。

    “是我，哥哥?！鄙倥穆暰€一如既往溫和、甜美。卻說著最傷人的話語，“您不是說過會成全我的么？小安如今翅膀硬了，就想獨個兒飛一飛，看能飛得多遠(yuǎn)?！?/br>
    畫面轉(zhuǎn)至新虞姬這邊，女孩濃妝艷抹，看不出本來的真面目，但她眉目飛揚(yáng)、嘴角弧度揚(yáng)起，笑容看似天真無邪之下帶有絲絲殘忍的無情。

    誰能想到不久之前女孩還是青年的跟班呢。她補(bǔ)上一句：“有道是‘長江后浪推前浪’，哥哥，該把位置讓一讓了?！泵恳痪?，皆在凌遲背對那人的血rou。

    旁觀的戲班人忍不住別過臉。

    靜了片刻，那抹粉衣終于轉(zhuǎn)身了。

    他靜靜凝視著他，目光沉默似有千言萬語的訴說。濃妝掩蓋下，少女的唇色褪白。若不是觀察精明之人根本看不出她此時身子微顫的強(qiáng)撐……

    攝像鏡頭外的導(dǎo)演瞳孔一縮，倏忽壓抑住嗓子急喊：“快，轉(zhuǎn)換鏡頭……”少女的表現(xiàn)震驚了他的認(rèn)知。

    從微帶光暈的鏡頭中可窺探出，淚光自她眸中匯聚，閃爍水亮。

    她的眼珠子會說話。何導(dǎo)呢喃道。

    ——當(dāng)年畢于封也是用這般眼神看著她的，那時她不懂，現(xiàn)在懂了。

    哥哥，早就知道她的打算了啊，可還是眾目睽睽之下轉(zhuǎn)讓了自己最看重的東西……傻瓜。

    拍攝現(xiàn)場工作人員大氣不敢出聲，怕驚擾了眼前這幕窒息得令人心酸的對戲，兩人遠(yuǎn)遠(yuǎn)隔望，帶著彼此的心事將對方推開。

    “是嗎，那就……拜托師妹了?！鼻嗄甑募绨蚍路鹨幌伦油嗜ニ兄?fù)?dān)，于眾人眼中他的笑容勉強(qiáng)，身影落寞得可悲可嘆。

    他抬步與她擦肩而過，此時，出乎劇本外的事發(fā)生了。

    在鏡頭拍攝不到的另一面，即只有青年能看見的——少女左臉滑落一顆晶瑩的淚珠。

    虛偽自得的眼神深處藏匿著深深的悔恨及……自棄。

    厲凡奕眼神一縮，腳步突兀停住，盯著那張似哭非哭的濃妝臉龐。

    她……

    “咔！”

    導(dǎo)演喊停，厲凡奕這才意識到自己出戲了！

    “小厲，怎么突然……”

    他苦笑：“不好意思，導(dǎo)演，忘詞了?！蹦睦锸峭~，根本是被女孩那瞬間的表現(xiàn)給影響到了。

    導(dǎo)演深深望他一眼，顯然也知道是他敷衍應(yīng)答?！啊瓌偛胖岸疾诲e，接著那幕繼續(xù)就可以……你們休息一會兒吧?！?/br>
    “好，謝謝導(dǎo)演。”厲凡奕繼續(xù)看向身旁人，不知為何他突然很想替少女抹去那滴淚……可未來得及那人就轉(zhuǎn)身走了。

    徒留下影帝停留在半空中的手，“……”

    他蹙眉捂著自己額頭，到底怎么了，莫非受到了原主畢于封的思維影響？

    只有‘畢于封‘，才會那般心疼那名少女。

    休息間隙，他的視線總是忍不住停留在不遠(yuǎn)處少女身上，凝視著她的一言一行，看著看著就發(fā)呆了。

    “魔怔了啊?！彼驼Z道。

    拍攝繼續(xù)。

    見識了少女的表現(xiàn)，厲凡奕不敢再小覷她。

    不止他，現(xiàn)場的其余人同樣震驚少女的爆發(fā)。有了開頭順利的表現(xiàn)，她一下子變得脫胎換骨，舉手投足間將厲小安的人設(shè)拿捏得恰到好處。

    她活潑、淘氣、愛纏人，但同時具備狡猾、多變的特質(zhì)，仿佛上一刻和你說笑轉(zhuǎn)瞬就能翻臉不認(rèn)人。用現(xiàn)世的描述就是——‘我既能把你捧上天，也能殺你不眨眼。’

    邊導(dǎo)著戲邊沉吟的何導(dǎo)內(nèi)心戲少不了：她不是他心目中那個高貴大氣的厲小安，可這個厲小安如斯真實，真實得掩蓋住了他原設(shè)的標(biāo)本形象。

    不，這才是那個敢沖破封建傳統(tǒng)桎梏的京劇大家??！

    厲小安不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女神，而是敢于爭取無畏他人言、努力拼搏在亂世中活下去的帶刺血之花！

    何導(dǎo)胸腔一股熱氣冒上來，那種年輕時的沖勁前所未有地強(qiáng)烈，開始忍不住思索后期的剪輯問題了。他這部戲是沖著歐洲三大獎而去的。

    女孩戲份不多，演對手的多為演技老練的影帝。

    只要有他們在的畫面現(xiàn)場搭戲感、默契十足，火花連連。在眾人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