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是個(gè)苛刻的人才對(duì)，深呼一口氣，顧子期又換上完美無缺的笑容，這才抬腳向著張曷的院子走去。

    這人，元容還是要嫁的。

    之后的日子，元容和顧子期就在這里住了下來，顧子期因著那副書生樣沒人刻意防范他，倒是比起被困在院子內(nèi)元容還要自在幾分。

    元容的房門口由兩個(gè)五大三粗的糙漢子守著，她不是沒出去過，只是每次出去，總有那么幾雙色瞇瞇的眼睛不懷好意的打量她，這讓元容十分不悅，索性就一天到晚的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張曷偶爾也會(huì)過來看她，不是上好的衣衫就是不知道打哪里來的珠寶首飾，有幾件上面還染著血，血跡已經(jīng)干枯發(fā)烏。元容不敢?guī)?，只好騙張曷說留著成親后再佩，這才和禮數(shù)，既然顧子期說他們是大戶人家的子女，那么自然該懂禮數(shù)。

    “我每次看見小娘子，心里就跟被貓兒撓過似的?！睆堦驴拷荩钩粑洞瘫?，握著元容的手不停地摩挲，“等不了了，把婚禮往前提幾天，初八是個(gè)好日子。”

    初八，離現(xiàn)在還有三天。

    元容看著張曷看自己的眼神越來越放肆，如今他要強(qiáng)行把婚禮提前，元容縱然心里不安，也不敢反駁他，畢竟能讓土匪遵守約定婚前不碰她，已經(jīng)難得了，萬一不小心惹怒他，那才是得不償失，心里只盼著顧子期的動(dòng)作快點(diǎn)，再快點(diǎn)，面上卻還要做出一副羞怯的表情，“都聽曷哥的?！?/br>
    小模樣要多可人有多可人，張曷喉頭微動(dòng)，忍不住欺身向前，“好meimei，讓哥哥親一口?！?/br>
    “不要。”元容伸出手臂護(hù)在胸前，心里惡心的想吐，話語(yǔ)倒依然嬌軟，“你應(yīng)過我的?！?/br>
    說著眼眶紅成一圈，張曷連忙伸手把她落下的淚滴捻去，美人哪怕在木訥古板那也是美人，這淚眼婆娑的表情要是換張臉，他早就不耐煩了，如今換到元容臉上，只覺得好看的不得了。

    “婚期提前到了初八?！痹菘粗媲皝砜此摹绺纭箘诺挠门磷硬林?，擦到肌膚都泛紅了才停下。

    “他又碰你了？”顧子期看著元容的手背，沒頭沒腦的問。

    “還好，可以忍受?！痹莅雅磷尤拥剿柚校斑@樣也就算了，要真讓我跟他，我是不干的?！?/br>
    “嗯?！鳖欁悠诶涞狞c(diǎn)頭，伸手摸了桌上的杯子喝茶，元容剛想再提醒他兩句，就聽顧子期道，“信我。”

    聲音卡在喉嚨里，元容愣了半響，才點(diǎn)頭，只是交代的話卻怎么也說不出口，顧子期的承諾是根刺，成如鯁在喉的卡了她好多年。

    張曷有意把婚禮提前，又見顧家兄妹都欣然接受，更是喜上眉梢，這幾天也不去劫道了，只跟著顧子期四處布置，誰讓小美人想要個(gè)隆重的婚禮呢，酒水都是從幾十里外的鎮(zhèn)子里買來的，香濃滑口后勁足，比往日里喝的燒刀子不知道香多少。

    初八，天氣陰沉，燕子低飛，風(fēng)云寨里因著辦喜事，熱鬧異常。

    元容坐在銅鏡前仔細(xì)的上著妝，厚厚的鉛粉撲了一層又一層，原本就白皙的臉龐如今更是白到駭人，眉毛被畫的黑而長(zhǎng)微微的上挑，唇上的胭脂選了不常見的杏花，這一套畫下來，西子都變成了母夜叉。

    伺候她上妝的婦人都開不下去了，啃著手里的果子皺眉，“這妝面也忒丑了，回頭別嚇著曷哥。”

    “這叫‘丑女兒妝’?！痹蓓樋诤?，面上卻是一副鄭重其事，“丑女兒嫁好夫婿，說是妝面越丑越好，窮神惡鬼見了都要躲，到時(shí)候不把之前的霉運(yùn)帶到夫婿家，日子定會(huì)越過越好的。”

    “得得得，只是到時(shí)候，你跟曷哥睡得時(shí)候記得洗干凈。”婦人不愿意聽元容多聊，啃干凈手里的果子隨便在大腿上擦了擦，就伸手去拿元容的喜服，還不忘了念叨，“生的好就是沾光，迷得曷哥暈頭，隔壁的花妮跟我眼前哭了好幾天了，今早又哭了一通?！?/br>
    “她哭什么？”

    “嘿嘿?！眿D人咧嘴一笑，沖著元容眨眼，“聽說曷哥跟她睡得時(shí)候叫了一晚上你的名字。”

    怒火唰的一下用上心頭，看著眼前笑嘻嘻的婦人，元容氣的手指尖都在顫抖，臉色難看至極，幸好臉上鉛粉蓋的夠厚才讓人看不出端倪。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皇帝南票沒出場(chǎng)的第N天，想他~

    ☆、七月流火

    下午，陰了許久的天空漸漸沉下來，剛剛的灰白被被濃郁的灰黑替代，烏云低垂，仿佛要壓下來一樣，凌厲地狂風(fēng)卷著暴雨，像無數(shù)條鞭子狠命地抽打著屋檐，呼嘯聲穿梭在濃密的樹木間，大雨瘋狂從天而降，似斷了線的珠子般不斷下墜，地面早已迷瀠一片，頗有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的味道。

    元容透過窗戶微微露出的縫隙看著外面的風(fēng)雨，遠(yuǎn)處的廳堂內(nèi)傳來酒杯碰撞的聲音，她之前沒見過土匪，更沒見過一堆土匪吃酒的場(chǎng)面，什么粗話葷話都往外倒，還伴隨著幾名女子的笑聲，就在元容皺著眉發(fā)的的時(shí)候，門忽然被推開，狂風(fēng)卷著雨水一起破門而入。

    “這雨真他奶奶的大。”方才給她穿喜服的婦人不知從哪打了斤酒，手里還端著一碗豬雜碎，豬雜因著泡了雨，上面浮著厚厚一層豬油，看的元容有些反胃，“吃不吃？”

    搖搖頭，元容不再看，“我不愛吃這些?！?/br>
    “這不吃那不吃的真矯情?！眿D人努努嘴，三口兩口就把碗里的東西吞下一半，又愜意的飲了幾口酒，夸道，“這鎮(zhèn)子里的東西就是不一樣?！?/br>
    天越來越晚，廳堂吃酒似乎還沒有停的趨勢(shì)，顧子期原本掛著商戶的名頭，見人說人話見鬼說的功夫一流，即便是裝作呆頭鵝，說出的話也讓人莫名感到舒坦。

    席面上觥籌交錯(cuò)，酒水一壇子接著一壇子的上，酒是顧子期陪著買的，專挑了那性烈的，運(yùn)回來了近百斤，就怕后邊酒不夠上酒的往里頭摻水。猜謎擲色，吃的好不熱鬧，粗粗估算，這頓飯竟是吃了兩個(gè)多時(shí)辰，眾人皆喝的大醉酩酊。

    若不是身上穿著紅，張曷八成會(huì)忘記今個(gè)自己成親，他不是沒取過媳婦，但是元容這么好看的他倒是第一次，一想到元容，酒也不喝了，扔下杯子就打算去洞房，“不喝了，不喝了，老子今天娶新夫人，可不能委屈了小美人?！?/br>
    “哎……”張曷的衣袖被顧子期拽住，一碗酒就這么出現(xiàn)在了眼前，“可不能說走就走，怎么也得再敬兄弟們一碗吧?！?/br>
    “最后一碗！”張曷接過海碗，仰頭咕咚咕咚的灌下去。

    顧子期看著他滾動(dòng)的喉頭，帶他放了碗，才松開他。土匪不是一般百姓，他們的舌頭最能吃味，平常的迷藥飲一口就能察覺，偏偏附近的鎮(zhèn)子里沒有那上好的，顧子期只得退而求其次，買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