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脂粉頭油、各種各樣的小首飾、香囊荷包和比荷包大的小拎兜，然后是圍裙、枕套、抱枕、座墊、手巾、帕子，紈扇、有個放在柜臺上的一個木頭釘?shù)目蚩蚶镞€插著半透明的紗花……琳瑯滿目。顧如意的心跳在加速，恨不能把兩只眼睛變成四只再變成八只。從離門最近的東面柜臺開始逐一地看，轉(zhuǎn)到正對大門的柜臺，然后再到西面的柜臺，一點一點地看著、欣賞著、揣度著這家納蘭百貨店和玉龍布莊有沒有聯(lián)系。

    “這位大姐，買點什么？”柜臺里的伙計主動和顧如意搭話了。

    顧如意答非所問地說：“你們這家百貨店是新開的吧？”

    “是啊，也就一個來月吧。您想買什么，在下給您拿？”

    “多謝啦。我想看看那幅繡品，就是繡了一只花點子哈巴狗的那幅小的十字繡?！?/br>
    “您行啊，認識十字繡呢?！?/br>
    “前門大街有家玉龍布莊也賣這個?！闭f完就觀察伙計了臉色。伙計很隨便地說“玉龍布莊啊，他們店里賣的都是跟布匹有關(guān)系的吧？好像沒有首飾這類的東西，我們這里都是女人用的，不一樣?！?/br>
    “能把那幅帶小狗的十字繡給拿下來看看嗎？”

    “您稍等?！?/br>
    “這個幾兩銀子？”

    “哪用幾兩，五百文?！?/br>
    “多少？五百文？”顧如意非常意外。

    “這位大姐好像很意外這個價格？是多還是少??？要是您覺得少我們就漲一漲？”伙計開玩笑地說。

    顧如意是何等精明之人，斷不會說少的。忙說：“就那么小的一幅繡品要五百文，夠貴的了?！?/br>
    “您也說了是繡品，您見過這種繡法的繡品嗎？安定門那邊有家繡工坊，一幅大一點的蘇繡要二百兩呢?！闭f的正是顧如意的繡工坊，顧如意有點臉紅。她的繡工坊出來的繡品是一等一的高價位，但是質(zhì)量也是一等一的。

    “這是五百文。”顧如意趕緊交了錢，把十字繡小狗拿上又去了東面的柜臺。

    她的眼光落在貨架上掛著的拎兜上面了。其中一個拎兜是黑色的，連帶子都是黑的，但是拎兜的最顯眼位置用一種比大清的繡花線粗很多的淺色繡花線繡了一只穿短淺粉色裙子的小貓，頭上還扎著大紅色蝴蝶結(jié)。非常簡單的圖案，但是不會認錯那就是貓。貓臉的兩邊各有四根胡須。顧如意趕緊把銀子遞給柜臺里的一個英俊的年輕人：“我要那個帶貓的拎兜?！?/br>
    “好好您稍等，您這個絨繡拎兜二百文?！?/br>
    “這個是絨繡??？怪不得毛絨絨的。還有那個，那是繡花的嗎？”

    “是啊，這個是平繡的?！?/br>
    “什么是平繡？”

    “不好意思啊，在下對繡花不是太明白，這是東家的人說的?！?/br>
    “那個，還有那個怎么亮閃閃的？”

    “這個叫珠繡，就是用珠子組成的圖案?！?/br>
    “還有那個，就是邊緣鼓起來的那個。”

    “這個是鎖繡，衣服上沒有花朵，是男人的衣服。”

    顧如意驚詫了：還以為自己是京城里繡工坊的鼻祖呢，哪里知道，在這條不顯眼的街上居然會有這么多種新樣繡花的方法，聞所未聞，平繡、珠繡、鎖繡，還有那個絨繡！各種繡花的方法繡出來各種不同風格的繡品。

    此時的顧如意很想哭，哭自己這等孤陋寡聞！十字繡就已經(jīng)很出格了，還有什么平繡、珠繡、絨繡、鎖繡的。鎖繡她聽說過，但是一直經(jīng)營蘇繡了，沒繡過鎖繡。其它的幾種干脆是根本不知道的。還有玉龍布莊的陳掌柜，一幅玫瑰花的十字繡居然要了自己二十兩銀子！這家納蘭百貨店才要五百文，價格也太懸殊了吧？不行，我得回去問問！

    顧如意是第二天才去的，火氣已經(jīng)沒有那么大了。人家又沒拉著你買，是你自愿的。

    “陳掌柜的，小女子有一事不明?！?/br>
    “這位jiejie請說?！?/br>
    “城東有一家納蘭百貨店您知道吧？”

    “知道知道。怎么了？”

    “他家也有御賜金匾。”

    “知道。”

    “你們是不是一家的？”

    “方才您也說他是納蘭百貨店，納蘭是滿人姓氏，在下是漢人，姓陳，您說是不是一家？”

    “那你們都是從一家進貨嗎？”

    瑞謙警惕起來：“他家從哪里進貨在下怎么知道？這位大姐怎么了？”

    “我從你家買了一幅十字繡花了二十兩銀子，從納蘭百貨店買了一幅，比那個稍稍小了一些，花五百文?！?/br>
    “您說的昨天買的那朵玫瑰吧？是，我們店里的是貴了一些，這里是正陽門大街，算得上京城最繁華地段了，所以房租很貴；再就是繡品的設計復雜，是一個針腳一個針腳挨著繡的，繡布上一個空格也沒有，而且是用西洋畫的畫法繡出來的，有晶瑩的露珠、有陰陽面的是吧？然后還有鏡框吧？鏡框四邊的畫框和上面的玻璃也是本錢吧？咱們大清有嗎？您在納蘭那里買的是什么樣的？”

    “是一只小狗?！鳖櫲缫獍研沦I的小狗十字繡拿了出來。

    “您看啊，這只小狗是線段組成的。有很多空格。這朵玫瑰呢，是密密麻麻的針腳，咱們不說怎么看圖費勁，就說這些針腳得比這幅小狗要多費多少工夫？這種繡品是不能錯一針的，錯了就變形。這種繡法很新穎，完全不同于傳統(tǒng)的繡法，效果也就完全不同。您買的那朵玫瑰的感覺是不是很像真花兒，帶著露珠、還有陰影？這是用西洋畫畫法繡出來的。您是不是覺得我在夸您那幅玫瑰花在圈攏您呢？要不這樣，您覺得買貴了，或者不喜歡，可以退給在下，只要沒給弄臟了就好，臟了我們沒法再賣。有好幾位夫人來問還有沒有玫瑰了，在下都沒敢答應她。而且在下還告訴您，我們的繡品很少有重復的，什么東西不都是物以稀為貴嗎？”

    顧如意的火氣全消了。陳掌柜說的太對了，自己不也是這樣嗎？給貴夫人訂做的蘇繡就非常精心，因為價錢高。

    “算了算了，我不退了?！?/br>
    ☆、第五百零四章 籌備賣畫一

    回去之后，顧如意把二十兩銀子買的和五百文買的放在一起，越看越覺得陳掌柜說的很實在。那個花點子哈巴狗的針腳是線段的，總共沒有多少針的活兒，那幅玫瑰，滿幅畫都是針腳，就是白顏色也是白繡線繡出來的。陳掌柜的還說了看圖費勁的話，那意思是有一張圖？有了、有了。只要有十字繡的畫稿，學會繡十字繡肯定不成問題了，還有那些什么平繡、珠繡、絨繡的，找喜嬤嬤去！咱們不學藝，就買張圖還不行嗎？顧如意覺得，多給喜嬤嬤一點“孝敬”就什么都有了。

    十字繡這個技藝看著是很簡單，其實它的針法并不都是全針繡，也就是打叉，還有半針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