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散去，寒風(fēng)刮得那個山頂上瘦弱的竹竿男子衣袂飄飄，好像隨時要被風(fēng)水走一樣。

    楊九留了一撮小胡須，頭發(fā)也有些花白了，他彎著腰將胖乎乎的小男孩兒攬進(jìn)懷里，滿面慈祥：“這事兒你得去問你三叔和虎叔啊，五年前平長白山的時候是他們兩個小兔崽子領(lǐng)的兵，九爺爺沒去，不過聽說東北化冰是看海，咱們這邊是看林海，想來都是很讓人震撼的…

    復(fù)兒若是想看，下次九爺爺去看你二叔的時候，帶你走一趟大東北怎么樣？那邊的直隸總督是你爹的同僚，當(dāng)年咱們的大軍進(jìn)長白山的時候章總督可沒少幫忙…”

    “這樣啊……”

    小男兒撇撇嘴，看向旁邊一個終年蒙著面巾的魁梧男子，掙扎著從楊九懷里下來，委屈道：“我娘說二叔不喜歡我，不讓我去京城，我娘還說了，京城是大娘的家，那邊的人都不喜歡我，不讓我去…”

    陳復(fù)顯然是個沒什么心機(jī)的單純小男孩兒，煩惱忘得很快，話一說完，他揮舞著rou乎乎的小拳頭比劃幾下。

    忽而又聽半山腰上有馬蹄聲疾馳，一匹火紅的烈馬在山林里快如閃電，人還沒到，響如洪鐘的聲音先來：“復(fù)兒，進(jìn)山打獵，去不去？”

    “三叔…去，去去…復(fù)兒要去打獵…”

    陳復(fù)聽見這個聲音，激動得手舞足蹈，看也沒看身邊的楊九和巴圖鐵，邁著小短腿呼呼啦啦的便向聲音傳來的地方?jīng)_去。

    由于沖得太快，沒跑出去幾步，直接摔了個狗啃泥，向山下滑出去了好遠(yuǎn)，袖子擦破了，一雙rou呼呼的小手也擦破了皮，血淋淋的看得讓人揪心。

    “小少爺…”

    守在不遠(yuǎn)處的侍衛(wèi)見狀嚇得臉都白了，呼拉拉的便要沖上去攙扶，卻不料摔得滿身是泥的陳復(fù)面露不悅，憤憤道：“誰也不許碰我，些許小傷算得了什么，連血都不流，還叫男兒漢嗎？將來怎么上陣殺敵？三叔說他像我這般大的時候都和人動刀了…”

    “哈哈…”

    一聲爽朗的大笑由遠(yuǎn)及近，隨即便看見一個高大威武，面色黝黑，胡須還不怎么長，約莫十六七歲的男子策馬而來，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便見從地上爬起來的陳復(fù)身子一晃，已經(jīng)進(jìn)了這男子的懷里，端坐馬上。

    “九叔，天黑之前回來，叫我大哥準(zhǔn)備好材料，要他親自下廚，咱們家今天吃野味兒…駕…”

    聲音落下，二人一馬，已經(jīng)消失在了密林深處，哪里還有陳耀武和陳復(fù)的蹤影，只留下一眾侍衛(wèi)茫然的站在哪里，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楊九撫了一下他臉上不怎么長的胡須，滿臉欣慰：“復(fù)兒倒是和當(dāng)年的小武很像，初生牛犢不怕虎，也難怪小武對他寵愛有佳…”

    巴圖鐵無聲的跟著楊九往山下走，被面巾遮住的臉下面同樣滿是欣慰，也是學(xué)著陳家的人喊道：“九叔，剛才復(fù)兒的話你可往心里去，我家公主不是那個意思，陳大人的二弟在京城做官，余大人又是朝廷重臣，復(fù)兒身份尷尬，京城是去不得的…”

    楊九可是如今整個中云五州以及整個元蒙國太字輩里排行第三號的大人物，開什么玩笑，陳定山和陳蘇氏就不用說了。

    可是除了這二位，剩下的第三個太字輩人物就是楊九了，陳平對此人可是言聽計從的。

    是以，巴圖鐵這個曾經(jīng)的元蒙國第一勇士在楊九面前也是大氣都不敢喘，叫楊九一聲九叔還是沾了陳復(fù)的光，不然連叫九叔的資格都沒有。

    就之前陳復(fù)說什么不去京城，京城的人都不歡迎他之類的一番話，要是被這個楊九回去添油加醋的在陳平耳邊說上一番，估計忽蘭巴埡的日子又不會好過了。

    “老夫是這么不識大體的人嗎？”

    楊九似乎也喜歡上了‘老夫’這個自稱，看著巴圖鐵這個小輩的高手在他面前點頭哈腰，他一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臉幼?，溫怒道：“你兩也別怪九叔我話多，當(dāng)年忽蘭巴埡不問二狗的意見直接給復(fù)兒起名叫做陳復(fù)，復(fù)國之意，誰能看不明白？結(jié)果被斷了一年的列錢，種了一年的地還不知道悔悟嗎？”

    “是是是…九叔說得對，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qiáng)求…”

    巴圖鐵唯唯諾諾得像個孫子，絲毫沒有一點點的怨憤。

    楊九緩步向山下走，有一句每一句的說道：“不過復(fù)兒這孩子倒是討人喜歡，等到明年六歲記得送到學(xué)堂里去念書，打打殺殺那是莽夫干的事情…”

    說到這里，楊九的腳步頓了一下，看著巴圖鐵，指著腦袋，接著又說：“上位者，智慧比武藝更重要，二狗不是心硬如鐵的性子，我看他虧待不了復(fù)兒，你要是閑得慌，沒事兒就將你這一身本事好好教教復(fù)兒他三叔，以后少不了你的好處…”

    恩？

    巴圖鐵聽得眼睛一亮，血液莫名的沸騰，似乎捕捉到了什么至關(guān)重要的消息，輕聲問道：“九叔的意思是？陳耀武親近復(fù)兒，是陳大人有意為之？是大人欽定輔佐復(fù)兒的人選？”

    啪…

    楊九抬手就是巴掌扇在巴圖鐵腦袋上，長輩范兒十足，斥道：“這事兒九叔能和你明說嗎？自己去領(lǐng)悟…”

    領(lǐng)悟？還領(lǐng)悟個屁？你楊九都把話說得這么明顯了，我老巴要是要不開竅，那就真是傻子了。

    整個中云州最有前途的兩位大將，陳耀武和黃小忽。

    陳耀武一直和陳復(fù)膩在一起，黃小虎親自教導(dǎo)正房大夫人所生的陳慶，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兒嗎。

    巴圖鐵樂了，看來今天他拉著陳復(fù)來陪這個楊九看化冰是來對了的。

    公主要是知道這個消息，肯定得高興瘋掉。

    然而，沒高興多久，巴圖鐵好像想到了什么，有些失落，喃喃道：“我怕教不了復(fù)兒他三叔的武藝了，去年他還只能在我手里走過一百招，今年已經(jīng)三百招不落下風(fēng)了，恐怕最多也就是三兩年的時間，他的武藝或許就在我之上了…”

    ……

    “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恐懼乎…”

    中云州，陳府后宅，一個奶聲奶氣的男娃正對著一個衣著端莊的年輕婦人搖頭晃腦。

    不過背到這里，只有四歲的小男孩兒顯然已經(jīng)記不住后面的詞了，磕磕巴巴，小臉漲的通紅。

    “然后呢？”

    余露雪面色冰寒的瞪著小男孩兒。

    小男孩兒記得眼淚都出來還是背不出來：“娘，我…”

    見余露雪眼睛又是一瞪，小孩兒趕忙改口：“娘，孩兒…孩兒忘記了…”

    “這么幾個字還背不下，娘昨天怎么給你說的，手伸出來…”

    長長的戒尺看似很嚇人，不過余露雪下手不是很重，只聽房間里傳來啪啪啪輕微的聲響，便聽余露雪一邊打，一邊恨其不爭繼續(xù)教：“恐懼乎…其所不聞。莫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