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心里的那根弦也不會斷，絕計(jì)不會喚錯他的名字。

    還是來時的路，景致卻不同了。

    連綿的房舍如同不絕的剪影在兩岸蔓延，有零星微光點(diǎn)綴其中，讓人依稀辨得出灰白的墻、灰青的瓦、探在墻頭的竹影還有晾在窗口的衣裳。河上有橋，橋上有燈，橋下有迎面而來的船，船頭也有燈綴著，搖搖晃晃，和水中的影一道。便是在窄窄的橋洞底下會船，兩船也必會完美地擦身而過，絕不磕絆分毫，艄公熟悉這里的一切如同熟悉他手里的槳，有時他也會熟悉對過船上的艄公，一聲婉轉(zhuǎn)的吆喝是他們常年相逢的情誼，我雖聽不懂當(dāng)?shù)氐膮莾z軟語，也大約能感覺得到。過處，偶有桂花香郁撲鼻，才讓人想起，其實(shí)滿處都是桂花的香氣，浸在其中久聞其香而不知香，其實(shí)，香早已沁人心脾。

    回程的路似比去程要短上一截，華燈彩幡掩映的埠頭，我隨慕云輕下了船。

    站在街口張望一番，燈火通明，人來人往，與一路上景致截然不同，完全不似大晚上，久聞澄州夜市繁華，今兒算是見識了。

    眼前這么多巷子，家在哪兒，我有點(diǎn)找不著北。

    慕云輕微笑道：“武老板不常來，今日既然難得出來了，不如在下作陪，帶武老板再去些好地方。”

    這一程相處我一直繃著根弦，實(shí)在累得不輕，想家得很，何況，都這么晚了，能去哪里呢？

    我自然是實(shí)意感謝和推辭。

    慕云輕倒也不再勉強(qiáng)，只是十分實(shí)意道：“武老板要是今日實(shí)在乏了，那我明日一早再登門，邀武老板出來相聚，如何？”

    我在心里合計(jì)了一下，如果明天還要再這般應(yīng)酬，還不如今晚應(yīng)酬完算了。

    我于是牽了面皮應(yīng)道：“多謝白老板美意，那在下今晚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只是天色已經(jīng)不早了，不敢叨擾太久?！?/br>
    “天色還尚早，武老板不必客氣?！蹦皆戚p朝我彎唇一笑，引我移步前行。

    如晝的燈光和如梭的路人確實(shí)讓人有種天色還尚早的錯覺，陣陣異香從街巷深處彌漫開來，把滿城的桂花香氣都遮去了。

    行不多久，慕云輕駐下腳步，側(cè)首道：“武老板，到了?！?/br>
    哦，到了，我抬頭望望面前的匾額，露華濃三個金漆大字在華燈下閃閃發(fā)光，“這是……”

    慕云輕用和介紹當(dāng)?shù)靥厣〔艘粯拥恼Z氣向我介紹說，這是當(dāng)?shù)刈钣忻募损^，“武老板見多識廣，不妨也領(lǐng)略領(lǐng)略江南的風(fēng)月煙柳?！?/br>
    我我……是真的給驚著了。不過三兩年不見，慕云輕怎變得這么輕浮了，這才跟武昭剛認(rèn)識一兩日根本就不熟，就這么不見外的一起約嫖，也忒不講究了。

    抑或，是我從來都沒有真正懂得過男人的世界。

    反正，我果斷給婉拒了，“咳咳，白老板，在下其實(shí)……不好這一口，恐怕不得不辜負(fù)白老板一番美意了?！?/br>
    慕云輕看我片刻，沒有出言勉強(qiáng)，只流露出遺憾之色，道：“今晚武老板既然應(yīng)下了，我這個東是一定要做成的。既然武老板不好聲色，那不如和我一起去對面放松一下?！?/br>
    我順著慕云輕的手望向?qū)γ?，溫璧泉三個金漆大字在氤氳霧氣中若隱若現(xiàn)，“這是……”

    慕云輕云淡風(fēng)輕地說：“這是本地聞名遐邇的香水行一道街。街口那一家，名氣最響，服務(wù)最好，就去那家，武老板意下如何？”

    我放眼望去，旗幡彩燈眼花繚亂，什么溫璧泉、麗膚泉、碧藕泉、紀(jì)梵溪、姿生堂琳瑯滿目，最前頭樓最高燈最亮門口最熱鬧的就是慕云輕說的那家了。服務(wù)行業(yè)如此興盛，足見此地之繁華昌旺。

    然，我是絕對不會也絕對不能去的。

    所謂香水行，也就是大澡堂子，六塊腹肌和一塊腹肌并存，花樣美男和摳腳大漢同在，的那么一種所在，不要問我是怎么知道的，千百年來，但凡客商游人聚集的地方，洗浴行業(yè)總是特別發(fā)達(dá)，舒筋通絡(luò)搓背纖腳美體嫩膚花樣百出，配套的餐飲娛樂也隨之應(yīng)運(yùn)而生，生生不息，代代相傳，直到永遠(yuǎn)。

    我又不是個真的大老爺們，怎么能跟慕云輕一起去這種一絲兒不掛坦誠相見的地方呢！

    我必須是果斷給婉拒了。

    慕云輕的臉上終于掛不住了，他看我的目光滿含困惑，“在下一番心意，有心與武老板開誠布公坦誠相見，武老板卻屢屢推辭，煙花地不肯去，香水行也不肯去，武老板如此行事，實(shí)在叫白某人不得不多心生出些疑惑來了?！?/br>
    他那么看看我，我的心立馬就虛了，他的話說到我心坎里去了，我別的都不怕，就怕他多心起疑萬一認(rèn)出我來可怎么辦。

    眼見著沒法再推辭，為了打消他的疑慮，我也是斷不能跟他進(jìn)香水行的。

    我于是拱起手道：“還請白老板莫見怪，在下只是生性靦腆，不善辭令，實(shí)在無心叫白老板難做，不如由在下做東，到露華濃一坐，向白老板賠個不是，可好？”

    ☆、第三十八章

    唉唉，也不知道是怎么攪的，最后，我要做東，請慕云輕逛勾欄。

    慕云輕聽罷看了我一會兒，微微蹙起了眉，“不必了，武老板太客氣了……”

    我心里提溜著的那根弦一下子蕩了下來，我就說，慕云輕一向挑剔，以前在皇城根什么樣的館子也沒見他多留戀，區(qū)區(qū)一個小城里的小店，慕云輕當(dāng)是不屑進(jìn)去的罷，他大約也就是為了試探試探我所以假意要進(jìn)去罷。

    現(xiàn)在，他既然說了不必，我絕對不勉強(qiáng)。

    不等我找話下臺階，慕云輕勾起了唇，“說好了我做東，怎好說了不算?！彼贿叺酪贿咊嫒惶涑冶攘藗€請，“武老板，請?！?/br>
    “怎……好意思……”我頭一懵，只能心一橫手一抬嘴一咧，“請。”腳底下有點(diǎn)浮，心里頭有點(diǎn)慌……

    不就是陪人喝花酒么，都是女人，還都是賞心悅目的女人，我又不吃虧，就算是陪著睡一晚，我也吃不了虧，想到這里，我略平復(fù)。

    拾級而上，朱漆雕花鑲金釘?shù)拇箝T緩緩打開，清一色的美女一溜排開分立門內(nèi)兩側(cè)，曼身行福禮，異口同聲，“歡迎光臨~”

    這陣仗，著實(shí)嚇我一跳。坦白講，在這方面，我確實(shí)是欠缺見識和想象的。眼前所見已超出我先前所知，一色的衣衫不整，一樣的妖冶妝容，讓一溜美女看上去都差不許多，身高差不多，身段差不多，細(xì)看，就連相貌也差不多，嘖嘖，這化妝的功夫真是高超，堪比易容，如此整齊劃一，就連大綏宮勤政殿的資深宮女們也達(dá)不到這個質(zhì)素和水準(zhǔn)，果然是高手在民間。

    我隨慕云輕往里走，忍不住回頭又望望她們，只見一個油膩的中年大叔摟著一襲窈窕的倩影從中穿過，行至門口，美女們曼身行送禮，異口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