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女人，兇巴巴的說道：“你做什么，不許給吃的?！?/br>
    那女人指著她，對人販子道： “這姑娘我要了?！?/br>
    人販子聽明白了，突然賠笑起來。

    交易完成，女人轉(zhuǎn)過頭來彎下腰，笑著問她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木……”

    說到一半，她突然止住了。

    她抬頭望著女人，這次她看清了。

    這是東村口扇江陽嘴巴的女人，揪江陽小辮子的女人。

    只因為江陽對著對面的西村叫了一聲自己的名字，木小鳶。

    她悶下頭，將最后一口包子胡亂塞進嘴里，rou油順著嘴邊滴了下來。

    女兒見她不說話，也不自討無趣，直起身。

    人販子過來給她松了綁，將她從籠子里提了出來，像把翅膀沒長全的小雛鳥硬生生掏出鳥窩一樣。

    “這娃命硬?！?/br>
    她聽見女人自言自語。

    一陣風(fēng)刮來，女人兩鬢的細辮微微飄了起來，眼神深邃，捉摸不透。

    *

    一覺醒來，山洞里好像沒有先前那么黑了。

    她坐在地上揉了揉眼睛，竟然可以清楚的看見倒地的罐子，和罐子旁的散落的碎糠屑。

    環(huán)顧四周，東南西北走上十步便是石壁，黑暗像一團邪魅的霧氣，星點微光從東北處涌進，像是千千萬萬十分渺小的火蟲，在空中一上一下的浮動。

    不再是無窮無盡的黑暗，她大膽了些，站起身，像東北處的光源走去。

    光點引著她一直走，一直走，不知道走了多久，一個轉(zhuǎn)彎，白刺刺的強光射向面門，仿佛鋒利的寶劍要刺瞎她的雙眼。

    她忙舉起手去遮那逼人的鋒芒。

    萬劍之光中，出現(xiàn)了一個小小的人，人影恰巧替她遮住了白光。

    她移開手，抬起頭。

    小人背著光，她依稀看清了他的五官。

    “江陽……”

    “江陽！”

    “這是井子山嗎？”

    “我是回家了嗎？”

    她激動地一陣咳，喘著氣，胸口伏動。

    男孩遞來水。

    她沒接。

    “江陽？”

    男孩依舊垂著眼不說話。

    “你不記得我了嗎？”

    “我是木小鳶啊?！?/br>
    江陽收回水袋子。

    “江……”

    男孩忽然轉(zhuǎn)頭，四目相對，她屏住了呼吸。

    他還是他。

    卻又不是他了。

    “他們告訴我，”男孩一字一句，沙啞中夾帶些哽咽，“你叫舞天鳳?！?/br>
    她愣在那。

    什么，叫什么？

    男孩轉(zhuǎn)身朝洞口走去：“我?guī)慊貣|村，焦人寨子，之后他們會把你送去別的地方。”

    “別的……什么地方？”

    “不知道?！?/br>
    男孩走到洞口，只要再往前踏一步，小小的身影便會被白光吞沒。

    她心一緊。

    他停了腳步。

    男孩轉(zhuǎn)過頭來，張了張嘴，似乎努力著，卻沒有發(fā)出聲音。

    說罷，男孩步入洞外，白光刺目。

    他說，我們不會再見了。

    ***

    舞天鳳猛然一抽，忽的醒了，身子歪出橫梁大半，眼看著就要掉下去，她腰身一軟，空中側(cè)翻，左臂掛上橫梁一擺，從另一側(cè)重新上了梁。

    她輕輕喘氣，額頭下頜流著水。

    不知是汗還是淚。

    緩了緩，她走向屋頂?shù)慕锹?，提來一盞玻璃燈，打開關(guān)著螢火蟲的紫竹籠門。

    三三兩兩的螢火蟲順勢飛進玻璃燈里，她合上玻璃燈，又重新關(guān)了紫竹籠門。

    螢火蟲一飛入，玻璃燈瞬間被熒光照亮，燈壁上印著的七彩蓮花浮現(xiàn)出來，取得“若有佛前，蓮花化生”的宜子之意。燭光搖曳，七彩蓮花印上舞天鳳的素絲裙，若即若離，飄然幻化。

    門口忽的傳來的腳步聲，她一怔，忙止住呼吸，將玻璃燈掛好，快步踱向屋頂黑暗的另一角。

    她倒掛橫梁，長發(fā)披散著下垂。

    這個角落是門口進來的盲點，而她倒掛著，反而可以正著觀察門口被梳妝臺前的凹面銅鏡反射的，上下顛倒的景象。

    腳步聲漸近，緊擰的眉頭舒展開來。

    一個中年男人出現(xiàn)在了門口，兩鬢細辮長至胸前，鼻梁高，下頷尖，低垂著頭，微微駝背。

    突然，男人雙膝一軟，身子前傾，險些整摜在地上。

    她心一揪，立即頭往后仰，凌空翻身，從梁上直飛而下，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雙腳穩(wěn)落，背后青絲如暗羽，緩緩飄零。

    江陽一口血沫咳在地上：“一把火，死絕了?！?/br>
    二十年吊魂煉俑，終于血債血還。

    二十年前西村對東村做的事，二十年后又還了回去。

    二十年光陰，物是人非，付之一炬。

    仇已報，本是一了百當(dāng)，二人卻各自懷著心事，屋內(nèi)一片死寂。

    江陽喝了水，煞白的臉色緩和些許，率先張了口。

    “罐子不在了?！?/br>
    “人回來就好?！?/br>
    不，他想說的不是這個。

    不止是這個。

    “天鳳?！?/br>
    “嗯？”

    他剛剛是在，直呼自己名字？

    舞天鳳抬眼，正好對上江陽凝重的目光，后者咽了口唾沫，攥了攥拳頭。

    “我見到了他?！?/br>
    “我兒子?！?/br>
    門口突然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短而輕。

    舞天鳳猛然轉(zhuǎn)頭，話還沒出口，一個青衣少女出現(xiàn)在了門口。

    白發(fā)半遮面。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一章主要是舞天鳳視覺的過往，第十二章結(jié)尾我會整理時間線。

    ☆、第十二章

    青山秀水中升起鳧鳧炊煙。

    中央的山洼中坐落著東西兩村，兩村間萋萋荒草相隔，就連隨地瞎跑的山雞也跨不過去了，雞頭一擰，爪子轉(zhuǎn)了向，咯咯的踱回自個村里。

    出了村，群山環(huán)繞，溪澗交錯。

    一男一女，挽著褲腳，在清亮的山溪中打鬧嬉戲。

    轉(zhuǎn)眼間十年已過，男孩大了，身型有致，個頭高過常人，鼻梁高挺，輪廓分明。不變的是額前依舊兩道長辮子，浸了水，辮尾貼在胸前，水珠從發(fā)梢，順著剛韌的肌rou線條一路向下滾落。

    他說了什么的開玩笑的話，她作嗔怒狀，伸手去抓他辮子。

    手到半空，被他握緊了手腕。

    四目相對，溪水潺潺。

    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尖沾水，撫了撫她不經(jīng)意間一直隱隱上揚的嘴角。

    她覺得溪水飛騰涌上心頭。

    忽然間眼前遮光，雙唇一軟，閉了眼，天旋地轉(zhuǎn)。

    “木月紅，嫁給我?！?/br>
    *

    月黑風(fēng)高，樹影婆娑。

    女人喘著氣，雙眼通紅，充斥著恐懼。

    “你快走吧，他們今夜要動手了。”

    “走，走去哪？”

    “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