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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渡尸人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54

分卷閱讀54

    氣凝雙掌,隔空拍出,所到之處卷起一股暗流。林小鳶起跳后仰回翻,只聽身下的瓦當盡裂,一聲悶響穿云碎石。林小鳶半空擰轉(zhuǎn),飛起一腳直蹬阿禾面門,阿禾又是一掌拍出,手掌與鞋底相接之面猛然一震??滩蝗菥彛⒑舔橹冈噲D直接扣住她的腳,沒想到林小鳶早有準備,腳面緊繃如弓,竟從布鞋中脫離了去,又恰好借助阿禾拍出的掌氣,一下子飛出去十尺有余。

    原來是算準了要跑。

    阿禾丟掉步鞋,飛躥上前。

    滂沱大雨之中,一黑一白影影綽綽。

    阿禾下盤穩(wěn)實,林小鳶身輕如鴻,如此一前一后追擊實在是下策。況且阿禾不知她內(nèi)力深淺,回想檜江邊那陰鷙的瘴霧……林芙兒還生死未卜……不行,不能再等了。

    又是一個翻身,阿禾踏著屋脊騰起,雙目成罅,伸手進袖,尾指勾起鏢針,針稍涂了毒。

    這時,一串清幽的鈴聲響起,嘹嘹鈴聲似點著雨滴蹺躍。

    同時三針出袖。

    *

    雨越下越大了,一時半會兒還停不下來,好在今年臺上搭了一頂擋雨的布席棚,爛醉如泥的兩人搖搖晃晃的往戲臺子邊靠去。剛一進去,驚雷打響。

    一場秋雨澆空了東市,戲臺下空空如也。

    臺上單站著主角目連,身著破衲頭,肩上挑著擔子,擔子上掛著母親劉青提的畫像,目連僧濃眉撇成了八字,對著陰雨晦暝的月牙湖正悲涼凄楚的訴說著什么,湖上水燈已經(jīng)滅去了大半,像冷風驟雨中無家可歸的流浪兒。

    一旁老徐竟然打起了盹,劉亮平搓了搓臉看向戲臺。臺上,目連僧吟著吟著竟停了下來,斂容望向自己,劉亮平使勁眨了眨迷蒙的眼睛,才發(fā)現(xiàn)目連僧似乎并沒有瞅著自己,而是穿過了他看著后頭什么地方。

    也是,這唱戲的,目光肯定不能定在一人身上。

    劉亮平又想起了中元夜戲——臺下rou眼見不著的觀眾,臺上不知是人是鬼的戲子——想來竟是頭一回看夜戲時外公不在身邊。

    劉亮平有些怵怵的打量了一圈,四周空空蕩蕩,這自家釀的酒還真是上頭,一轉(zhuǎn)身竟有些頭暈?zāi)垦?,他身子一歪,忙撐住戲臺邊緣才沒跌倒地上,胸口衣襟里,一個小東西呲溜滑落,撞在地上哐啷哐啷一陣響。

    他睜大了眼一瞧——嘿,鈴鐺上竟然插著個豬八戒的九齒釘鈀,不對,三齒,三齒釘鈀。

    戲臺紅布上悄悄踱來一雙草編芒鞋,劉亮平一抬頭,正是那目連僧走到了自己跟前。目連僧平視遠方,一手悠悠抬起,劉亮平順著他的指尖望去——

    待他看清之后兩耳一轟,醉意唰的就驚散了。

    劉亮平彎腰拾起銅鈴,一邊奮力的搖著一邊沖進了雨里。

    緊盤的發(fā)髻不知什么時候散下了大半,發(fā)根打濕貼在鬢角,流下的雨水匯成了無數(shù)條纖細的線,在臉上流得縱橫放肆。

    雨似乎下得猛了。

    不知怎的,就著酒勁,他竟嚎啕大哭起來。

    *

    林小鳶聽聞鈴聲怔了怔,同一時刻,幾道飛針從身后的男人手中咻咻射出。

    一根擦過左耳上方,一根緊貼脖子右側(cè),最后一根正中后背,力道剛猛,生嵌脊骨,森涼之意四散。

    三針分明是算準了對方頭顱肩頸的維度,若不是還有一道銀發(fā)相隔,此時鏢針怕是已經(jīng)不差毫厘的刺入她的后腦后頸和后心口。

    林小鳶吃痛,渾身一哆嗦,這時又是一陣鈴聲響起,卻不似先前清遠,來勢洶洶急遽,像千千萬萬條鈴舌在大雨中猛烈的旋轉(zhuǎn)著,碰撞著,魂搖魄亂。

    林小鳶雙手抱頭,口吐黑煙,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嘶吼,阿禾趁勢拔地而起,半空弓身前翻,借力伸腿對著她的脊骨直劈而下。

    只聽見骨頭碎裂的咔嚓聲,緊接著,林小鳶就像被石子打折了羽翼的小鳥,從空中直線下落,后背撞在檐頂?shù)耐钩龅恼股希瑪嗔训募沽罕痪薮蟮臎_撞力拗成詭異的彎弓,撞斷的黑瓦片隨她一起順著屋面滾落,尖銳的刮劃聲好似刀刃刮骨。

    砰聲落地。

    劉亮平停下腳步,杵在一團抽搐的銀發(fā)女鬼前,不知是因激動還是恐懼,指尖顫抖著伸向那如雪如針的散發(fā)。

    僅差一毫還未觸及,散發(fā)中乍出一只嶙峋的手,死死鉗住劉亮平的手腕,一股陰氣自指尖流入小臂,直鉆他骨髓。

    “亮平,走開!”阿禾從房頂跳了下來,一腳將劉亮平手腕上那一把冒著黑煙的白骨踹開。

    劉亮平嚇得往后退了好多步,摸摸自己手臂,還在,只是剛剛被掐住的地方,像冰雪一樣寒冷。

    “沒事吧,”阿禾走到劉亮平跟前,看了眼他手上的銅鈴,“多虧了你這三清鈴?!?/br>
    劉亮平搖搖頭嘟囔著沒事,實則已經(jīng)酒醒八分,此時后怕的念道,虧得自己沒傻愣愣的跑道鳳仙坊去招什么鬼,這也太他媽的瘆人了——

    他突然指向阿禾身后:“雪鬼!”

    身后,銀發(fā)少女已經(jīng)站起,骨節(jié)發(fā)出瘆人的咯噔聲。

    阿禾一驚轉(zhuǎn)頭,林小鳶原地騰起直接撲在了他的背上,白骨一般的指爪蓋上了他的臉。阿禾反應(yīng)極快,趕在林小鳶下力之前掰開了她的手指——怕是再遲一步,他的眼珠子就要被生插了進去。阿禾猛一俯身將身后的林小鳶甩落在地,再試圖抬起頭時,竟然視線發(fā)白,兩眼窟窿涼得刺骨,疼得鉆心。

    林小鳶再次跳上了阿禾肩頭,活像一只銀白色的蜘蛛,八只腳爪直往他rou里扎。

    劉亮平見狀,臉上早已失了血色,他心一橫沖上前,一手去揪那雪鬼的銀發(fā),一手在她耳邊使勁的搖鈴鐺。

    哐當哐當,震耳欲聾。

    林小鳶仰頭嘶吼,七竅生煙,四肢卻將懷中的獵物纏得更加用力。

    阿禾膝蓋一軟,跪在地上,臉上露出了迷惘的恐懼。他的雙眼緊閉,眼前確是花白一片,不知怎的,竟想起那白日里被他剜去雙目的拍花子,最后看見的究竟是什么景象?

    是紅,是黑,但不會像他現(xiàn)在這樣,仿佛一人迷路在皚皚大雪中,白得無邊,白得瘆人。

    阿禾腦中胡亂閃過破碎的畫面,就好像站在鬼門關(guān)前回望過去。

    當時他摔倒在地,肩頭是新插上的一把匕首,胸口肋骨斷裂處傳來一波一波的刺痛,如驚濤怒浪陣陣捶打岸邊的礁石。他的身旁倒著幾個人,血rou橫飛,那是死在他赤手空拳之下的賊匪。對面,匪頭拔刀再次撲了過來,刀尖直插他面門,卻在一寸之距時停住——阿禾兩手生夾住了刀。

    這些人根本不是野道上的賊匪,而是是趙家養(yǎng)的狗。

    阿禾大臂發(fā)力,刀尖逐漸向上,他的虎口噴出鮮血,這是生死的博弈。撲哧一聲,大刀終于轉(zhuǎn)了向,插入了對方的胸膛,熱騰騰的腥液濺在他的臉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