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記不得了，可是光想象著韋一知道他得了解離性失憶癥后崩潰的樣子，也讓他心里軟的一塌糊涂。

    韋一最后給他選了一身休閑裝，便于放松治療。

    尹書昊在病房門口捧著韋一的臉親了很久，久到白頭發(fā)白胡子的美國老教授哇唔哇唔叫了好幾聲。

    等到尹書昊進去病房，韋一看到長椅上的尹毓章時，才后知后覺的有些尷尬。

    尹毓章“嗯”了一聲，“早上吃飯了嗎？我下去買點吃的？”

    急匆匆跑來的腳步聲打斷他們的對話，韋一和尹毓章同時看過去。

    看到跑的氣喘吁吁的鄒文黎。

    她看見韋一，腳步停住，再看韋一的眼神，帶著小心翼翼。

    尹毓章微微皺眉，因為韋一在，他早上跟文黎說了不要她過來，有事情他會打電話。

    來都來了，尹毓章沖她招了招手，“文黎?！?/br>
    一時之間，沒人說話。

    等到半個小時的時候韋一開始控制不住的焦躁。

    很明顯，鄒文黎也很急躁。

    “老公，怎么這么久了還不出來??？”

    “你說書昊會不會有事??？”

    “我怎么聽說催眠對身體不好，書昊——”

    尹毓章輕拍著她的手背安撫著，不發(fā)一言。

    神色凝重。

    “老公——”

    “你能不能安靜一點！”

    韋一沒有壓住心頭的暴躁，吼了一聲。

    ……太聒噪，她心里也跟著很不安。

    尹毓章看看韋一，又看看老婆，心想怎么開口緩和一下氣氛。

    沒想到老婆乖乖噤了聲。

    表情像個做了錯事的孩子。

    又等了快半個小時，病房的門終于開了，老教授看著三個同時向他走過來的人，視線掃了一遍最后落在韋一身上，“你，進來?！?/br>
    說罷急吼吼拽著她的胳膊進去，關(guān)上房門。

    流利的英文里都是專業(yè)術(shù)語，韋一居然聽懂了。

    “病人不是失去記憶，是隱藏記憶?！?/br>
    “病人近期遭受過嚴重的情緒沖擊，激發(fā)了心理防御機制，通過自動隱藏記憶來逃避痛苦?！?/br>
    “解離狀態(tài)只是一種心理防御模式，長期下去會對病人的社會功能造成傷害?！?/br>
    “病人極度抗拒催眠，拒絕回答我的問題，你試試跟他聊聊，抓緊時間。”

    這也是教授困惑的地方，這個年輕的病人，很抗拒催眠，應(yīng)該是個意志力強悍的人，怎么會因為情緒沖擊自動開啟了逃避性防御機制，通過隱藏記憶來逃避痛苦。

    到底是多大的情緒沖擊。

    韋一看到尹書昊，半躺在一個棕色的躺椅上，面色沉靜，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

    韋一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輕輕叫他的名字，“尹書昊？”

    他眼皮動了動，沒有睜開。

    韋一抬手想要去碰他的臉，被老教授制止，又收回。

    “韋一是誰？”

    尹書昊本來沉靜的臉上瞬間眉心擰著，“愛人。”

    “可是你好像把她忘記了?！?/br>
    他的眉心擰的更緊，神色痛苦，“沒有忘。”

    “不會忘?！?/br>
    “你撒謊，你明明就忘了，你跟她說，再看到她就不會再放開她，你說第二天就去找她，可是你沒有去?！?/br>
    尹書昊的臉上似是極端痛苦，又矛盾，微微掙扎了一下，好半天才安靜，“我不敢，我沒資格?！?/br>
    “為什么？”

    “我明明知道，”，尹書昊臉上依然痛苦掙扎，有眼淚流出，“我明明知道我媽對她有偏見，我還帶她回家?！?/br>
    “所以你很痛苦？”

    “是，”，尹書昊點了一下頭，“我?guī)チ藘纱巍！?/br>
    韋一頓住。

    剛才教授說他遭遇過情緒沖擊的時候，她以為是分手。

    原來，尹書昊最痛苦的事是，明明知道他媽對她有偏見還帶她回家，讓她受到兩次羞辱。

    他認為她會受到羞辱都是他促成的，他深深的自責(zé)，自責(zé)到不能原諒自己。

    韋一鼻頭酸軟，聲音也帶了鼻音，“韋一她，沒有怪過你?！?/br>
    “所以我更不能原諒自己。”他說話的時候有細密的水珠掛在睫毛根上。

    韋一扣著手指，止住隨時想幫他擦眼淚的沖動。

    難怪，尹書昊跟她在一起快樂的時光他都忘了，因為他覺得自己不配，她對他好他會更自責(zé)。

    他獨獨記得那天夜里她生氣讓他不要再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事，他覺得那是他應(yīng)得的，她的冷漠和生氣能減輕他的愧疚。

    “去你家，兩次，第一次是韋一自己要去的，第二次，是你爸爸讓她去的?！?/br>
    “可是我什么都沒做?！?/br>
    “韋一很乖，我很壞?！币鼤坏哪樕弦廊皇峭纯鄴暝谋砬?，身體都跟著動了一下。

    “尹書昊，韋一她，從來都沒有怪過你，她想讓你好好的，好好的記住她。你是她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你如果把她忘了，她會很傷心的?！?/br>
    “所以你不能再忘記她了，知道嗎？”

    “不然你只會欠她更多啊?！?/br>
    鄒文黎等到后來眼眶已經(jīng)紅了，一直搓著手，“怎么這么久啊。”

    聽到病房門開的聲音時她幾乎是下意識跑了過去。

    老教授還在跟韋一交談，“我不能保證效果，但是病人能說出來，心里應(yīng)該會輕松一些。”

    不能保證效果啊。

    韋一的臉又白了些。

    看到她通紅的眼眶和慘白的臉，鄒文黎想去扶她，又停住，手僵在半空中半晌后自己收了回來。

    在病房外等了快一個小時，尹書昊終于醒過來。

    俊臉煞白，看上去無比疲倦，問他做了什么治療，他卻說什么都不記得，只記得睡了一覺。

    ***

    韋一早上醒來的時候，尹書昊還閉著眼睛。

    她忍不住伸出食指，指尖輕點了點他的鼻尖兒。

    只這一下，尹書昊突然睜開眼睛。

    尹書昊看著天花板，像是反應(yīng)了很久，才側(cè)過臉去看韋一。

    還是不行嗎？

    韋一神色專注，眼角眉梢都是緊張，緊張的尹書昊幾乎要聽不到她的呼吸聲了。

    沒關(guān)系，會忘記她也沒關(guān)系。

    “尹書昊，你以后不用再寫備忘錄了。以后每天早上，我都跟你講一遍昨天做過的事?！?/br>
    “好?！币鼤坏偷桶l(fā)出一個音節(jié)。

    “昨天，”，韋一側(cè)躺著，又朝他靠了靠，兩個人離得很近，纖細的食指揩去流到鼻梁上的淚珠，“昨天早上起來，我?guī)湍氵x了衣服，吃完飯后我們?nèi)チ巳t(yī)院，你爸爸幫你聯(lián)系了一位哈佛的心理學(xué)教授，他幫你催眠?！?/br>
    “我在外面等你，等了好久好久?！?/br>
    “你爸爸你mama都在。”

    “你出來的時候看上去很累，你說不記得治療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