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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啞,難聽得很。 八殿下榮錦棠淡淡看著她,仿佛在看宮門口的石獅,那雙璀璨的眼眸沒有多余的情緒,倒是跟他剛才搭話行為相悖。 付巧言昏昏沉沉想起宮人們對他的說法,大多講他十分沉默寡言,面容英俊非凡,其他便沒有了。 榮錦棠走到她身邊,突然蹲在她身前,把手中的油紙傘往她頭上斜了斜:“冷嗎?” 付巧言腫著臉沖他笑笑,雖然不知他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但主子問話是必須要答的。 她說:“冷得很?!?/br> 榮錦棠目光從她發(fā)頂往后看去,只見一個高瘦的姑姑正往這里趕,便突然站起身來,把手伸到付巧言眼前。 付巧言默默看著他的手,沒有動。 “起來?!?/br> 姑姑權利是很大,但哪里大的過宮里的皇子們,付巧言不想讓自己凍廢一雙腿,便順勢站了起來。 她并未搭上榮錦棠伸過來的那只手。 榮錦棠見她自己搖搖晃晃站起身來,淡漠的眼眸里閃了閃,面無表情收回手,只沖她身后低聲道:“父皇可不喜這般?!?/br> 他說完,看都沒看付巧言一眼,轉身往前殿去了。 付巧言呆立在那,不明所以地沉默片刻,便被身后一把尖銳的嗓子打斷:“賤皮子,臉難看成這樣也好意思勾三搭四,還不滾過來?!?/br> 她回頭一看,只看到李蘭冷冷的臉。 付巧言趕忙拖著麻木的腿磕磕絆絆往后殿大門走,好半天才走到李蘭跟前。 李蘭今日打扮依舊十分晃眼,碩大的碧璽發(fā)簪挽著高高的發(fā)髻,一雙寶葫蘆金耳環(huán)晃蕩在她尖細的脖頸兩側,閃著耀眼的光。 宮中無品宮人是不許用金玉之物的,只有做到正八品女官才可佩戴,但須為主子賞賜,不準私造。 李蘭戴出來的幾件頭面,大多都是當年在王皇后跟前伺候時得的賞賜。 王皇后賞賜的東西就沒有不好的,哪怕只是個鎏金的耳墜子,也是貴氣逼人,樣子精致少見。 付巧言此刻頭暈眼花,身上一陣冷一陣熱,顯然是凍得發(fā)了寒。 天色漸漸昏暗下來,李蘭樣貌她幾乎都看不清了,只得那對耳墜在在眼前晃蕩。 “瞧瞧,挨了打吃了苦才知尊敬姑姑,你們這些小丫頭就是賤,非得訓一遭才知道錯。”李蘭聲音尖銳,也不知剛才柳盼同她講了什么,總之沒有什么好話。 付巧言站在雪里抖,她身上衣服幾乎全濕了,冷風一吹簡直要命。 一重風雪一重寒,付巧言凍了大半個下午,實在是有些撐不住了。 “姑姑,奴婢知錯了。” 付巧言反復說著這一句話。 她雖說不是書香門第,大戶閨秀,也是讀書人家的娘子。 從小到大,年年歲歲,這是她第一次受這么大的磋磨。 這些人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嘴上卻一句都不肯饒人,非叫她不停哀求才肯罷休。 付巧言模糊的雙眼望著前方,覺得如今只剩下一口氣撐著她不要倒下。 她不想倒在這些人的面前。 她們原本還算好看的樣貌此刻都扭曲得不堪入目,魑魅魍魎盡出臟心,暮色將至,風雪未停,卻已是鬼魅盡出時。 付巧言低聲呢喃:“可我沒有錯?!?/br> 她聲音輕到幾乎聽不清,被風一下子卷進夕陽里,只剩落日余暉漫漫。 她知道這后殿李蘭權利最大,每個月發(fā)的那點月銀大多都打點了李蘭,然而她卻翻臉不認人,拿人錢財卻并未與人消災,非要把付巧言往死里作弄才暢快。 李蘭掂了掂柳盼剛孝敬給她的一環(huán)戒子,一邊暗自高興,一邊嫌棄地看了看付巧言。 這些個細皮嫩rou的小娘子憑著自己年輕貌美就盡是偷懶?;?,忒是不要臉的。 她眼珠一轉,大概明白了葉真那點子不可言說的心思,便冷哼一聲道:“你這樣手腳不干凈的奴才我們后殿也是不能要的,滾回你屋收拾收拾東西,明日便去永巷伺候吧?!?/br> 付巧言雙手一抖,緊緊攥成拳頭。 進了永巷,除非她能熬到二十五歲時出宮,否則……便是一坯黃土,死無葬身之地。 葉真不想叫她活著,李蘭自然也懶得管她這樣一個無依無靠小宮女的死活。 她就如水中蘆葦,任由旁人折下把玩,片刻之后就被踩到泥里。 付巧言茫然地看著李蘭,她眼睛里有些說不明道不清的東西,好似埋怨,又好似怨恨,李蘭卻仿佛都沒瞧見,只看到她在無聲乞求。 她最喜歡這些小宮人求她。 可每當人家求了,她卻偏偏不點頭應下,只樂呵呵看她們絕望地被拉走。 多么有趣。 她抿了抿鬢角有些花白的發(fā)絲,得意洋洋等著付巧言來求她。 要說她進宮三十幾年,見過的美人數(shù)不勝數(shù),最美的當然便是鳳鸞宮貴妃蘇蔓,而僅次于她的,便是這個零落到泥里的無品宮人付巧言。 這丫頭如今也才十三四歲的年紀,假以時日實在難以想象。 可她哪怕便是天仙下凡,落到永巷也只得白白凋零,不用說得見天顏了,她能撐得住永巷那般勞作再說。 李蘭一邊惡毒地想著付巧言悲慘的下場,一邊等著她前來求饒。 然而她等了許久,卻未等到付巧言說一言半語,瞇著眼睛去看,只見她早就撐不住似得靠在廊柱上不知生死。 李蘭覺得無趣,她冷哼一聲,回頭叫了彩屏隨意吩咐幾句,便徑自回了屋。 天寒地凍的,葉真可真會找事。 跟在她身后彩屏倒是有那么一分好心,她見付巧言已經燒糊涂了,便一把攙起她把她往屋里送。 這會兒付巧言屋里的人都在,宮里已經通了火炕,她們都圍坐在炕上打絡子。 見彩屏親自把付巧言送了回來,三個人都有些吃驚,三月機靈些,忙叫小丫下炕幫忙把付巧言扶到炕上。 彩屏沒搭理她們,也沒去看付巧言病成什么樣子,只淡淡對鄭淑道:“小鄭,姑姑講明日要送她去永巷,今日里她要是醒不過來,你們便幫她收拾好東西,明日一早我便來領她?!?/br> 鄭淑聽罷猛地咳嗽兩聲,她沒問彩屏為何,也沒有當即幫付巧言求情,只下炕沖彩屏行禮,口中稱謝。 彩屏點點頭,終于看了一眼臉蛋紅腫的付巧言,轉身離開了。 剩下屋里三人面面相覷,還是鄭淑回過神來,嘆了口氣道:“幫她收拾好東西吧,這可憐見的,連掃洗處都待不下去了?!?/br> 三月和小丫跟付巧言雖然并未特別交好,但一起住了半年,又一同干活,多少有些情分。 此番聽她要被貶去永巷,都紅了眼睛。 “jiejie,小言可怎么辦,那邊的姑姑可狠著呢?!?/br> 鄭淑也可憐付巧言,可她們連自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