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里，是伍蕙一生最難熬的時(shí)刻，她不敢抬頭看薄熒的表情，只能低著頭淚流不斷，等著鍘刀落下的那一刻。

    “這是真的嗎？”薄熒問。

    伍蕙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精力去辨別薄熒的語氣和平時(shí)有什么不同，她已經(jīng)被積壓了太久的負(fù)罪感擊倒，除了一心想要坦白自己的罪惡外，無暇再關(guān)注其他。

    “……是真的……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薄熒……對不起……”伍蕙哭著說。

    “……為什么要那么做？”薄熒問。

    “因?yàn)槁访俏业某踔型瑢W(xué)……高中同學(xué)……是我一直喜歡的人……對不起……”

    “他向我保證過，這次不會沖動，我拒絕不了他……拒絕不了……路茂被殺以后，我還懷疑過你，我一直在想用什么辦法才能接近你知道真相，所以在你邀請我加入團(tuán)隊(duì)時(shí)我馬上就答應(yīng)了，現(xiàn)在我得到了真相……真相就是你始終是無辜的，路茂是加害者，而我是幫兇，不論殺死路茂的兇手究竟是誰，但那絕不可能是你……對不起，對不起……每次你對我好，我就非常愧疚不安，特別是看到你的沙盤測試后，我真的很后悔……很害怕……是我和路茂把你逼到了這一步。”伍蕙捂著臉，越說越小聲，聲音里的哭音和顫抖越來越大：“如果不是我，你不會遭受恐懼，不會被記者圍攻，不會被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觀眾懷疑非議……真的很對不起……”

    她的懺悔聲最終被哭聲完全取代，連她自己都聽不清了。

    她多么希望能夠回到過去啊，回到事情發(fā)生之前，去改變這場悲劇，但是她什么也做不了，救不回路茂，也彌補(bǔ)不了薄熒所受的傷害，只能像現(xiàn)在一樣傷心欲絕地哭泣，唾棄自己的軟弱和無力，在累積成海的悔恨愧疚里溺斃。

    頭頂傳來輕輕一聲嘆息，接著，她的頭被抬了起來，薄熒拿出隨身攜帶的紙巾溫柔地為她擦去了臉上的淚水。

    伍蕙眼中的淚水流得更加洶涌了，她拂開薄熒的手，捂著臉將額頭抵在膝蓋上，蜷縮著身體哭得全身顫抖不已。

    薄熒從長椅上站了起來，繞到她面前蹲了下來，薄熒用手抬起她被淚水弄得一片狼藉的臉，用手里的紙巾一點(diǎn)點(diǎn)擦去了她的眼淚。

    “我不能……我是個(gè)罪人……我怎么能……”大滴大滴的眼淚從伍惠痛苦的眼睛中滾落，她搖著頭，掙扎著想要從薄熒手中逃脫，薄熒堅(jiān)定地按住了她的肩膀，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伍惠，看著我?！?/br>
    伍惠慢慢停止掙扎，淚眼朦朧地看著她。

    “是路茂來找的你嗎？”

    她睜著淚眼，慢慢點(diǎn)了點(diǎn)頭。

    “……警察知道嗎？”薄熒看著她。

    這一次，伍惠搖了頭。

    “我……我沒有告訴警察我和路茂認(rèn)識……他們不知道。路茂有一個(gè)專門和我聯(lián)系的手機(jī)。”伍惠抽噎著說道：“我原本以為事情發(fā)生后，我會很快受到警方調(diào)查，但是誰也沒有來找我……我不知道為什么……路茂一向很謹(jǐn)慎，也許是他把那個(gè)手機(jī)藏了起來，警察沒有發(fā)現(xiàn)吧……”

    “你還有事瞞著我嗎？”薄熒輕聲問道。

    “沒有了……真的沒有了?！蔽榛萜疵鼡u著頭，眼淚從她眼眶中接二連三掉下：“……我會自首的，對不起，薄熒……我知道這句話沒有任何意義，但是……真的……真的……對不起……”

    薄熒嘆了口氣，握住了她攥在膝蓋上的手：“如果自首能減輕你的罪惡感，那就去吧，雖然媒體一定會再次蜂擁而來，但是梁平應(yīng)該能想到什么辦法……”

    “對不起！我沒有想那么多，我以為那是對你的贖罪——”伍惠慌忙抓住薄熒的手，急切地解釋道。

    “我不需要你的贖罪?！北啥自谒媲?，對她柔聲說：“因?yàn)槲乙呀?jīng)原諒你了?！?/br>
    “伍惠，人總有走錯(cuò)路的時(shí)候……現(xiàn)在你回來了，以前的事我們就忘記吧?！北煽粗p聲說道：“我需要你留在我的身邊，幫我應(yīng)對那些看不見的危險(xiǎn)，你愿意嗎？”

    伍惠看著薄熒，淚流不止，片刻后，她用力地點(diǎn)起了頭。

    薄熒的嘴角揚(yáng)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謝謝?！?/br>
    166.第 166 章

    “你們在這里做什么？”梁平狐疑的聲音從不遠(yuǎn)處傳來，伍蕙急忙低下頭抹去眼淚, 薄熒拍了拍她的肩膀, 站了起來, 看向沿著小路走向她們的梁平。

    “女士的私密談話你也感興趣嗎？”薄熒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我先回去了?！蔽檗フ玖似饋? 對她低聲說了一句后，埋著頭快步離開花園了。

    “你們談什么？談嗎？”梁平臉上明晃晃寫著不信兩個(gè)字，嘲諷地說。

    “你找我有事？”薄熒避而不答，重新在長椅上坐了下來。

    “為了你的安全著想，你不應(yīng)該一個(gè)人跑到這里來?！绷浩皆陂L椅的另一端坐了下來：“疏忽代表著對危險(xiǎn)的邀請，而我和你都不想再經(jīng)歷大風(fēng)大浪了?！?/br>
    “以后我會注意的?！北缮袂槠届o地望著夜空。

    梁平跟著她一起看著星空, 沒過一會, 他也被那只時(shí)不時(shí)發(fā)出茲茲聲的飛蛾吸引了注意力。

    “喂，薄熒，你知不知道飛蛾為什么要撲火？”梁平忽然揚(yáng)起聲音問道。

    薄熒看了他一眼, 梁平正以一副“你肯定不知道，哼, 你終于也有不知道的時(shí)候了”的傲嬌表情看著她。

    “因?yàn)轱w蛾將人造光源誤認(rèn)為了星光或月光?！北蓮乃e(cuò)愕的臉上收回目光，神情平靜地看向高高的路燈下不斷圍繞燈泡盤旋的飛蛾：“因?yàn)樵鹿夂托枪馐菢O遠(yuǎn)光源, 光到了地面就可以看成是平行光，只要飛蛾按照固定夾角飛行，就能保持直線前進(jìn)?！?/br>
    “而人造光源很近，光線是呈中心放射線狀, 飛蛾以為自己依舊是在沿直線飛行, 實(shí)際上……”

    “停, 打住，我知道你知道了，行了?！绷浩胶谥槾驍嗔吮傻目破罩v堂。

    沉默半晌后，薄熒看著依舊在進(jìn)行徒勞努力的飛蛾，低聲說道：“……她早已被誘導(dǎo)，迷失了方向。”

    “之后你要不要去出演一個(gè)智力比拼的綜藝？像什么之類的？”梁平說。

    “送我去墊底？”薄熒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