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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余生里,她的確把我父親當成了生命中唯一的神來崇拜,她把這位神看作是比自己生命還重的東西,她瘋狂獻祭著自己擁有的一切,她在事業(yè)最如日中天的時候宣布隱退,同年即舉辦了世紀婚禮,婚后,她學社交、學鋼琴、學芭蕾、學茶藝、學一切一個豪門貴婦應該具有的技能,她放棄了自我,自愿成為依附于父親的一株攀援小花,她的愿望只有一個,希望能在神的心中占據(jù)一席之地,可是她期望得太多,我父親能給的太少,當幻想破滅,她的世界也就毀滅了。” “她是一個安安靜靜、內(nèi)向靦腆的人,她從未做過什么驚世駭俗的大事,但是最后她卻選擇了和她性格截然相反的方法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br> 程遐永遠記得,那是一個風馳電掣的雷雨夜。 半夜他被雷驚醒,想起母親最怕打雷,連忙起身去母親房間查看,他在門口叫了數(shù)聲都沒有人答應后,直接扳下門把走了進去。 門打開后,他見到的,是他永遠也無法忘記的噩夢,即使有人拿著小刀從他心口剜去這一塊記憶,也無法斬斷由這塊記憶生長蔓延出的,遍布整個心臟的吸血的吸器。 一道閃電從洞開的窗外如箭一般割開陰云,將整個房間照得亮如白晝,母親消瘦單薄的身子懸掛在半空,和被吹進臥室、斜飛的雨滴一起在風中無力搖晃,他一動不動地僵硬在原地,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母親脖頸上死死纏繞的數(shù)根電線,與此同時,一聲遲來的雷響聲勢浩蕩地轟鳴而至,震動了大地,也震碎了他本來的人生。 “直到她死后一年,我才知道她已經(jīng)患有重度抑郁癥多年,但是在我們面前,她卻從沒展露過絲毫異常,她總是對我說’我沒事’、’我很好’,將一切壓力和痛苦留給自己。即使偶爾被我撞見在哭泣,也會馬上擦干眼淚,露出輕快的笑容安慰我不要擔心?!?/br> “在她活著的時候,我從沒有真正了解過她,在她死后,我才漸漸明白,她曾經(jīng)走的,是一條多么孤獨的路。” 他的手背上輕輕覆上了一只溫熱的手,他將手掌翻轉(zhuǎn)過來,握住薄熒的手,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薄熒: “我眼睜睜看著我最重要的人走向毀滅,這是我一輩子的痛。你說的沒錯,我也在因為別人的錯而懲罰自己,所以時隔多年,我還會在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就因為你臉上和我母親相似的虛偽而心生反感和害怕,我害怕重回那一夜,我以為自己已經(jīng)大步向前,但實際上,我還是停留在了那時?!?/br> “所以你不用對我有任何感恩,我不需要你的報恩,因為救你,也是在救我自己;也不用有任何愧疚,因為我被你利用,那也只有一個原因——”程遐看著她說:“我心甘情愿?!?/br> “我只希望你能答應我一個要求,”他說,握緊了薄熒的手:“如果前方是絕路,你就停下腳步,你的背后有我,我會帶你回家?!?/br> “……答應我,不論什么時候,都不要放棄自己的生命?!?/br> 心臟的顫栗快速擴散至身體每個角落,薄熒覺得自己的身體好似變成了一個柔軟的水氣球,她的情感在這層薄薄的橡膠里橫沖直撞,如果程遐再碰碰她,她覺得這層橡膠就要破了。 “我絕不會放棄自己的生命……”薄熒頓了頓,盡力拉平她顫抖的聲調(diào),裝作平靜的樣子說:“如果你見過我在醫(yī)院的樣子,就知道沒有人比我更想活下去?!?/br> 在無數(shù)個性命瀕危的夜晚,她插著呼吸機視野朦朧地望著窗外的星光,她的生命之火奄奄一息,求生欲卻在心中熊熊燃燒,她想活下去,無論付出什么代價,她都想要活下去。 死亡的背后,沒有天堂,沒有地獄,什么都沒有。 她在心中向并不存在的神和惡魔一起祈求,無論付出什么代價,請讓我活下去。 “……怎么了?”程遐注意到薄熒忽然的怔愣,出聲詢問。 緊閉窗戶的客廳里沒有夜風,也沒有懸掛風鈴,但薄熒還是聽見了寂寥的風鈴聲,叮叮當當、叮叮當當。 X抱臂靠墻而立,垂著眼皮面無表情地和她對視。 也許,他們是存在的。 也許,早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們的其中之一已經(jīng)回應了她的祈求。 244.第244章 從程遐的公寓回到自己的公寓,薄熒反手關上門后, 站在玄關處一動不動, 在這間關閉了所有門窗的房間里, 空氣是凝滯的, 沉悶又冰冷,緊密的遮光窗簾擋住了窗外所有亮光,白天的白色囚牢,在夜里,變成了黑色囚牢。 薄熒在這壓抑死寂的黑色囚牢之中,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盤腿坐在背對窗戶的沙發(fā)上、一身黑衣卻依然清晰的。 即使知道能聽到她心中的問題, 她的聲音還是不由自主地從喉嚨里掙脫了出來:“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焙诎l(fā)的女人平靜地迎著她的視線。 “告訴我!你真正的身份——” “我已經(jīng)說過了, 我是。”注視著在黑暗的光線中強裝鎮(zhèn)定的薄熒,平靜到漠然地說:“代表‘未知’和‘目標’的?!?/br>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些——”薄熒抑壓多時的顫抖終于從聲音里顯現(xiàn)出來。 “你想問的不是這些,那是什么?”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 在一身配飾的叮當聲響中慢慢朝薄熒走來:“你想問的是我究竟是你的幻想還是神魔——你想問這些年發(fā)生在你身上的壞事,究竟是自己時運不濟, 還是惡魔的杰作——你想問,究竟是他人毀滅了你——” 在薄熒面前停住, 她微微低頭,在面如白紙的薄熒耳邊低聲說:“……還是你毀滅了他們?!?/br> 沒有溫度的手輕輕放在了薄熒激烈跳動的心臟上方,她憐憫地看著薄熒:“……你真的想要知道答案嗎?” 許久的沉默,薄熒的嘴唇遲緩地打開了, 在她開口之前, 就看著她笑了起來: “即使你想知道答案, 我也沒有回答你的義務?!?/br> 的笑容仿佛陽光下的一簇白雪,轉(zhuǎn)瞬就融化消失了。她冷淡地看著薄熒,說:“我只是實現(xiàn)你愿望的人?!?/br> 滿室寂靜中,一聲驟然響起的來電震動聲打破了詭異的氣氛。 幾秒過后,薄熒像被時間暫停了的身體才重新動了起來,她伸出冰冷發(fā)麻的右去拿手機,卻因為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