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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注1】 她扮著那戲文里遍尋不找夢中情郎的悲傷女子,悠悠持著那象牙骨折扇,垂首揮袖,仰面四顧,傷心自憐。那象牙骨折扇上繪著幾叢白色的野薔薇,那野薔薇圖案在月光中朦朦朧朧,似真亦幻。 尋夢,尋夢,若能夢中覓得好時光,又有誰會留戀這滿世塵囂。 楚玄負(fù)手立于小樓之下,靜靜看著墨紫幽,有冰白的月光打在她美麗的臉龐上,映得她一雙眸子亮如繁星,那星光匯聚的明眸中卻只映著那撫琴的白衣少年的身影。 “你這么晚讓我來見你,不會就是為了讓我來聽墨小姐唱曲吧?”楚玄笑道。 “誰說是我要見你的?!奔Y微微抬起下頜,示意著小樓之中,“想見你的人在里面?!?/br> 楚玄看了小樓底層緊閉著的屋門一眼,卻是沒有多問一句,大踏步地走過去,推開屋門。在屋門開了的瞬間,他微微一怔,那一怔不是驚訝,反而像是一種了然,他有預(yù)感屋中之人一定會來找自己。 他回頭看了姬淵一眼,姬淵也正抬眼看著他,月華流轉(zhuǎn)在他們交匯的視線之間。他又回轉(zhuǎn)頭,步入屋中,屋門復(fù)又閉上。 姬淵隨手撫著琴,目光卻注視著那透著燭光的屋子,屋中燭光搖曳明滅,有私語陣陣隱隱傳出,卻又被墨紫幽那聲聲唱詞給掩蓋—— “……偏則他暗香清遠(yuǎn),傘兒般蓋的周全。他趁這,他趁這春三月紅綻雨肥天,葉兒青。偏迸著苦仁兒里撒圓。愛殺這晝陰便,再得到羅浮夢邊。罷了,這梅樹依依可人,我杜麗娘若死后,得葬于此,幸矣——” 她抬手執(zhí)扇揮手,句到末尾把水袖一甩,拋于姬淵的琴面上。姬淵手下一頓,抬頭看她,就聽她淡淡問道,“怎么了,心事重重的?!?/br> 他今日的琴聲,稍許失了往日的隨性與灑脫。 “不,我只是有些自慚形穢罷了。”姬淵微微垂下眼笑。 方才,徐浩明的那番話震撼了他,讓他生出滿心的自愧不如之感。 那才是真正的國士。 “徐家人對北疆的布防與地形都極為了解,又常與戎狄打交道,有他跟隨成王前往,你也可以放下一半的心?!蹦嫌牡?,“這也的確是向徐家人施恩的好機(jī)會?!?/br> 若是徐家人能借著此次機(jī)會重得朝廷啟用,一定會感激楚玄。 忽然,小樓的門吱嘎一聲開了,徐浩明當(dāng)先走了出來??匆娂Y,他微微一頓,又鄭重地向著姬淵行了一禮,然后轉(zhuǎn)身離去。 姬淵與墨紫幽一齊轉(zhuǎn)頭看著徐浩明遠(yuǎn)去的背影,他背脊挺拔如一柄永不彎折的戟,透出一種經(jīng)過鮮血洗練的鋒銳。 楚玄緩緩從小樓里步出,徐浩明的背影已淡得看不清,他道,“你可知今日廷議之后,秦王授意墨越青上疏父皇,說是我年輕,獨領(lǐng)三軍怕是經(jīng)驗不足,建議父皇派一位監(jiān)軍。” “人選已經(jīng)定下了?”姬淵轉(zhuǎn)眸看他。 “韓忠的干兒子許瑞,原是負(fù)責(zé)監(jiān)察鹽道的,剛從外面調(diào)回來?!背L嘆一聲,抬手揉著眉心回答道,“父皇這分明就是不放心我。你說我該如何向父皇開口提徐浩明之事?!?/br> 派個監(jiān)察鹽道的太監(jiān)來給他當(dāng)監(jiān)軍,分明就是在防著他,如今又怎會給他拉攏徐家人的機(jī)會。 姬淵淡淡一笑,道,“王爺只要告訴皇上,徐家人是忠君之臣——” *** 第二日早朝之后,楚玄便去了御書房求見皇上。彼時,皇上正坐在龍案之后看著內(nèi)閣新送來的奏疏,聽了楚玄的請求之后,他放下手中的奏疏,似笑非笑地看了楚玄一眼,道,“徐家人去找你了?” “是。”楚玄垂首老實回答。 “徐家可是烈兒的母族?!被噬嫌值?。 立于一旁為皇上研著朱砂的韓忠稍稍抬頭看了楚玄一眼。皇上這一句一語雙關(guān),既是在問楚玄不擔(dān)心提拔了徐家人,徐家人之后卻站在楚烈那一邊,又是在提醒楚玄莫忘記徐家人正是因為楚烈之母徐淑妃之罪才從北疆退下來的。 “父皇,徐家人是忠君之臣,”楚玄緩緩道,“無論徐家是誰的母族都不重要,只要他們忠于父皇,便可用得。” “怎么,難道朕不用徐家人,還保不住北疆了不成!”皇上冷笑起來。 “父皇重新啟用徐家人絕非因北地非他們不可,只是因為他們?nèi)鐑撼家粯佣贾皇歉富适种械囊话训抖??!背ЧЬ淳吹鼗卮鸬?,“而父皇才是那個執(zhí)刀之人。” 皇上一怔,微微露出驚訝之色,又撫掌大笑起來,“說的不錯,朕才是執(zhí)刀之人,他們不過就是一把刀,朕不想用就不用,朕想用就可用!” “況且,兒臣年輕淺薄,遠(yuǎn)比不上父皇英明神武,”楚玄臉上又微微露出赧色,“若是父皇親征,又何須用上他們徐家人,可是兒臣實在——” 他的語氣有幾分羞愧又有幾分哀求,仿佛他不過是一個因為前途未卜而惶恐不安,請求父親憐惜的孩子。 皇上沉默地注視著楚玄片刻,徐家人是什么性子他還是了解的,有徐太傅在,他倒還真不擔(dān)心他們會幫著楚玄做出什么事來。而且楚玄近來表現(xiàn)實在太好,甚合他心,他從前對楚玄的那些芥蒂都已淡得只剩下兩三分—— “罷了,既是好刀,朕雖用不上,便讓你用吧?!被噬弦粨]手應(yīng)允道。 “兒臣多謝父皇?!背荒樝采?,又有幾分小心翼翼地提議道,“不過父皇,此事還是暫且不提,待到兒臣大軍啟行那日,父皇在下一道旨意宣告此事。” “為何?”皇上有些不解地看著他。 “唉,父皇你還不知道都察院那些言官么?!背刂氐貒@了口氣,一臉無奈道,“徐家是因廢淑妃和八弟之事才從北疆退下來,若是現(xiàn)在宣告此事,他們還不揪著這一點不放?到時候難免又要節(jié)外生枝——還不如等到大軍出發(fā)在即之時,來個措手不及,他們就算要鬧,也來不及了。” 皇上頓時就想起從前屢屢被都察院那一幫彪悍的言官追著罵的日子,心有戚戚焉,也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就依你吧——” 一時間,父子二人唉聲嘆氣地開始相互抱怨著自己理政時被言官追著罵的事情,頗有幾分同病相憐之感?;噬虾鋈婚g心中就生出許多觸動來,只覺得他與楚玄如今這模樣何嘗不像兩個聊著家常的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