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地在那些瘟疫病人的尖叫和哀號中驚醒。

    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楚烈許諾他的是將來御醫(yī)署太醫(yī)令之位，那是多少醫(yī)者可望而不可求的地位，足以讓他埋沒自己的良心。

    “小姐的脈象有些怪。”那大夫終只是垂下眼道。

    “怎么，治不好我？”墨紫幽毫不在意地問。

    “疾者，本就千變?nèi)f化，同樣的病癥在不同的病人身上往往會有不同的變化。”那大夫的面色有幾人凝重，“小人還不能確定先前所研制的藥方是否對小姐管用?！?/br>
    “無妨，”墨紫幽抿唇一笑，“反正我若死了，你是必然要給我墊背的?！?/br>
    那大夫面容一滯，忽聽見楚烈站在窗外撫掌大笑，“你的嘴皮子還是這般厲害?！毕乱痪鋮s是對他說的，楚烈冷冷道，“她說的不錯，她若死了，你是一定要陪葬的?！?/br>
    那大夫渾身一顫，就聽楚烈言道，“好了，你下去吧?！彼r如蒙大赦地收拾了東西退出了屋子。

    “秦王今日心情似乎不錯?！蹦嫌纳陨赞D(zhuǎn)頭，看向那半開的窗子外的楚烈。

    “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楚烈笑問她道。

    “還請秦王解惑。”墨紫幽淡淡道。

    “今日日支見巳，是天德日，諸事皆宜，是我的大日子?！背倚Φ?，又狀似不經(jīng)意地掃了一眼只有墨紫幽一人的屋中，然后問，“咦，你的那位丫環(huán)呢？怎么今日沒在這屋里伺候你？”

    墨紫幽不答，只是坐于榻上靜靜看著他，等著他的下文。見她如此，楚烈笑吟吟地伸手從袖中掏出一封信，打開封住抽出信子在窗外沖著墨紫幽晃了晃，道“昨夜，這里的守衛(wèi)向我稟報，說發(fā)現(xiàn)你那個丫環(huán)偷偷摸摸地想要逃跑，懷里還帶著這么一封向你弟弟求助的信。怎么，如今云王前往西南，成王又被困在玉山別宮之中，你難道認(rèn)為單憑你那個弟弟能救得了你？”

    墨紫幽從榻上站起來，緩緩向著窗邊走來。她還發(fā)著燒，面容顯出幾分虛弱，故而走得搖搖晃晃。她一步一步走至窗前，將窗子整面打開，就聽楚烈繼續(xù)說道，“你別天真的，不會有人來救你的，我的人辦事一向干凈，絕對不會留下尾巴，沒有人能找得到你在這里?！?/br>
    “飛螢?zāi)?？”墨紫幽卻只是問。

    “你既這般擔(dān)心她，又為何讓她去做這么危險之事？”楚烈反問道。

    墨紫幽只是沉默看他，他笑了笑，道，“你且放心，我知道你脾性，我若敢傷了她，你指不定會做出什么事來。只不過——”他的聲音冷了下來，“若有下次，我可就不敢保證了。還有你那個弟弟，你若希望他在金陵城中平安無事，就最好乖乖地待在這里，否則我明日便送幾個瘟疫病人去你府里！”

    “我會殺了你的！”墨紫幽猛地從窗子探出手去要去抓楚烈的臉。

    “你要怎么殺我？”楚烈笑著退后一步避開她的手，“將疫病傳染給我么？”

    “秦王，你別得意得太早，”墨紫幽冷冷道，“就算玉山別宮與金陵城斷了聯(lián)系，你也控制不了金陵城。金陵城朝廷遲早會察覺到玉山別宮的異常，等到皇上回金陵城，你也只能夠回到刑部大牢里等待落罪，流放或是圈禁，絕沒有第三個下場?！?/br>
    “你說的很對?！彼拇_控制不了金陵城，六部五寺之中，他也就能完全控制一個刑部而已?！安贿^，我說過了，今日是我的大日子。過了今日，我便會成為魏國至高無上的存在，而你的未婚夫成王卻只會被關(guān)在玉山別宮里病死——”他掏出一支火折子將手中那封信展開點燃。鮮艷的火舌將整張信吞噬殆盡，最后化作劫灰，“就如這封信一般成為腐朽。而你——”

    那片片飛灰被風(fēng)雪一吹，飄進(jìn)窗子，落在墨紫幽眉間發(fā)上。楚烈看著她那美麗的面容，滿含恨意地道，“而你便會后悔，后悔你曾經(jīng)對我的輕蔑，后悔我給過你機(jī)會，你卻不知把握，后悔你本可以富貴榮華一世，最后卻成為我的階下囚！”

    “秦王忘了，我正重病纏身，指不定何時就病死了。”墨紫幽緩緩笑道。

    “就算你死了，也依舊是我的?！背业男θ萃赋鲆环N詭異，“你若真死了，我也不會放你離開。我會將你的尸骨埋在我的身邊，再為你種上最喜歡的花草。告訴我，墨紫幽，你喜歡什么花？無論是何名貴品種，我也會為你尋來，成為你的墓碑?！?/br>
    “那就煩請秦王為我種上生長在山野間的白色野薔薇。”墨紫幽含笑回答。

    “為何會喜歡如此平凡的花？”楚烈微訝問道，他原以為清傲如墨紫幽，喜歡的不是出污泥而不染的芙蓉，便是傲雪凌霜的寒梅。

    “大道至簡，大音希聲，大象無形，大圣若凡?！蹦嫌耐胰缫曈尬镆话爿p輕搖頭，“秦王，你一生都在追求自己得不到的極致，最烈的美酒，最野的駿馬，最高的權(quán)力，最難馴服的女人，若得不到，你便百爪撓心，耿耿于懷，徹夜難寐。你是不會懂的?！?/br>
    “也許，但至少你這般懂我不是么?！背倚χь^看了一眼天色，嘆息道，“。算算也差不多了，我該走了。你那丫環(huán)，我已吩咐了一會兒就會將她放回來?！?/br>
    語罷，他含笑著轉(zhuǎn)身離開，卻聽墨紫幽在他身后用那清清冷冷的聲音喚他，“楚烈——”

    他一怔，她極少喚他名字。他回頭，就見她依舊站在窗子里，正用她那雙冷月一般的眸子幽幽看他，“你一定會死在我手里，這便是我們此生相逢的原因?！?/br>
    他冷笑出聲，拂袖大步離去，與正端著一盆熱水的車夫擦肩而過。那車夫駐足回頭，看了他那怒氣沖沖的背影一眼，卻聽跟隨而來的守衛(wèi)催促道，“看什么，快將水送進(jìn)去。”

    “是?！蹦擒嚪蜈s緊點頭哈腰地道歉，疾步將水送進(jìn)墨紫幽的屋中。

    落雪紛揚依舊，那扇打開的窗子不知何地已然關(guān)上了。

    ***

    玉山別宮前往金陵城方向去的大道上，有兩千人之?dāng)?shù)的長長隊伍護(hù)衛(wèi)著一輛雕龍刻鳳裝飾華麗精致的馬車在落雪中前行。

    午初時分正行至一處小樹林旁，高指揮使便吩咐眾人暫停行路，歇息飲食，又親自將早已備下的膳食送至馬車上。他吩咐人在車中置上一張小幾，親自將四菜一湯和碗箸擺好，又替皇上和蕭貴妃盛好了飯，才十分歉然地向皇上和蕭貴妃謝罪道，“路上匆忙，只有這等粗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