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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在這安靜的夜中格外清晰,一下一下敲擊在赫泰的心頭。這聲音仿佛是那魏梁大軍逼近朝月城的鐵蹄,纏繞在他心上揮之不去。他莫名又開始緊張,開始擔(dān)憂,開始退縮,開始怯懦。他知道屬于這座王都的時間已是不多,是戰(zhàn)是退,他必須在這一夜做出決斷。 可這決斷當(dāng)真太難,某些東西一旦舍去,便是刮骨割rou之痛,會成為打在他脊梁骨上一生都無法磨滅的烙印。 突然,不遠(yuǎn)處的高塔之巔有有悲愴的簫聲被夜風(fēng)送來。那簫聲一起,矗立在朝月城中其余六座高塔上也同時傳出簫聲,幽幽徘徊在朝月城上空。 赫泰猛然驚醒般轉(zhuǎn)頭望向不遠(yuǎn)處那座七層高塔之巔透出的迷離燈光,心頭生出一股無法抑制的怨恨,讓他提了彎刀,轉(zhuǎn)身走下高臺,一路往囚禁著墨紫幽的那座七層高塔去。高塔老舊的木梯在他腳下發(fā)出沉重的呻、吟,他走上塔室,看見墨紫幽面東窗而立的背影,她手中執(zhí)著那紫竹簫吹奏著那支重復(fù)過千百遍的曲調(diào)。孤獨不甘簫聲,與另六座塔中同樣的簫聲匯在一處,飄蕩得極遠(yuǎn)。 赫泰陰沉地注視著墨紫幽那孤清的背影片刻,在這被囚禁的數(shù)個月來,她每日反復(fù)吹奏著這同一支曲子,不知疲憊,不知厭倦。他一直在猜測,在懷疑,她這曲子到底是為誰而奏,遠(yuǎn)在數(shù)百里外的魏梁之師?楚玄?亦或是慕容英?不知為何,他就是直覺一定有一個人隱伏在無人察覺的暗處聆聽著她的簫聲。 “魏師三千前鋒已在王都百里之外,”他拔出彎刀,刀鋒冷冷直指墨紫幽背心,“我說過,朝月城若破,我必要你死得凄慘無比!” 簫聲止息,墨紫幽放下執(zhí)簫地手回身看他,卻未急于回答,她任他將刀鋒抵在她心口,半瞇著眼睛似是有趣又似是好奇地打量著他。 “你看什么!”赫泰被她那目光淡淡掃著,一瞬間心生出一種被洞察一切的不自在。 “沒什么,只是覺得短短數(shù)日未見,你似乎變了很多?!蹦嫌倪叴蛄恐仗┻呅?。她一眼就發(fā)現(xiàn)了,今日的赫泰與上回威脅她時的陰狠暴戾大為不同。那時,若水城剛破,他還祈望著西狼能夠發(fā)起反撲,卻未料想魏梁大軍過處,所向披靡,無可抵擋,他根本沒有反撲的機(jī)會。他的銳氣就被這幾日戰(zhàn)敗的軍報和逼近的敵情打磨去了棱角,曾經(jīng)滿是狠辣與傲慢的眼中只剩下掙扎與猶豫,這是被逼到窮途之人才有的眼神。 “哪里不同!”赫泰隱隱感覺到她說指為何。 她低低笑了笑,不答只是道,“我亦有言,此次一戰(zhàn),魏梁兩國勞師動眾,損兵折將,耗資甚巨,他們?nèi)敉耍绾蜗蛭毫簝蓢济褡鹘淮看藨?zhàn)從一開始就注定是無法回頭之箭,縱然是為了我也不可能。你留我也僅僅只能為你自己留下一絲余地而已。若指望用我逼他們退兵,自是絕無可能。” 赫泰陰沉著臉上前一步,泄恨一般地將刀鋒抵在她心口,“那我留你何用!” “狼嶺關(guān)被攻破之后,我在這高塔上每日都可見朝月城中大批百姓拖家?guī)Э谧晕鞒情T逃難?!蹦嫌霓D(zhuǎn)頭看向窗外,俯視之下皆是一片冷清的黑暗,她不答卻是嘆息,“原來沒有百姓的城池是如此寂寞?!?/br> 赫泰在這嘆息中感覺到了一種說不出的譏諷,他心中恨意更甚,手下一重,冷鋒破開墨紫幽心口的衣料,在她雪色的肌膚上刻下一道鮮艷的血痕。她卻是毫不在意地回首看他,“城還未破,他們的王還在這里,怎能西逃?身為他們的王的你,又因何不曾阻止?” 赫泰不答,只是執(zhí)著彎刀,冷冷回視著她那雙清亮的眸子,就聽她笑,“我聽聞今日一早,朝月城中的王公貴族都齊聚王宮,請求你帶領(lǐng)他們棄王都西逃。與中原人不同,西狼人本以游牧為生,并不依賴城池和土地,為了生存而遷徙本也是慣常之事?!?/br> 這也是朝月城以西的西狼部族對自己國家的領(lǐng)土放棄得這般容易的原因,西狼人骨子里的游牧民族天性根深蒂固,遇上弱者燒殺搶掠,遇上強(qiáng)敵繞行退避本就是他們的生存法則。 “往西是大漠,因給予困難的緣故,一旦你們撤入大漠,魏梁大軍就鞭長莫及。既可保存實力,又可躲避魏梁大軍追擊,真是兩全其美?!蹦嫌哪樕系男θ莸讼聛?,“其實你早就做好了此等打算,所以才沒阻止那些棄城而逃的百姓,不是么?” 朝月城如今孤立無援,單憑城中一萬守軍面對來勢洶洶的二十萬魏梁大軍無異于螳臂擋車,蜉蝣撼樹,注定是守不住的。無論從哪方面考慮,赫泰都只有舍棄王都西逃這一條出路。 “我若想走,狼嶺關(guān)破那日便該走了,緣何拖至今日?”赫泰冷笑反問。 “我猜猜,”墨紫幽淡淡道,“你在擔(dān)心追兵,你與那些逃難的百姓,或是小小部族不同,遇上他們,魏梁軍隊自是不會費力去追擊,但一旦遇上身為西狼王的你勢必要對你圍追堵截,截斷你西去的生路。到時你連做為倚仗的城池都沒有,怕更是難逃一劫。所以你不敢冒險,你意欲用我與我國皇帝、梁國攝政王談判。你今夜此來難道不是想再次從我口中得到證明,證明我還能有這一絲利用價值?”她垂眸冷視著抵在自己心口的刀鋒,道:“戲唱過了頭,就沒意思了。” 赫泰沒有收刀,他彎刀上的殺意半分未減,道,“你只猜對了一半?!?/br> “哦?”墨紫幽淡淡問。 “我不想做亡國的喪家犬?!焙仗u頭,所以他才苦苦掙扎,不能對這座王都放手,不愿灰溜溜地逃進(jìn)大漠,做人人皆可恥笑的窮寇。這生存與尊榮的抉擇不分晝夜地折磨著他,讓他在痛苦之中徘徊不決?!疤炖窃撆d于我手,怎能在我手上滅亡!” “身為王的你還在,又怎稱得上滅亡?”墨紫幽心口的血已染紅了雪色的衣料,她看著赫泰那滿懷恨意的雙眼,道,“況且只要你還保有余力,他朝東山再起,也并非不可能?!?/br> “李后主還在,難道南唐就稱不上滅亡了?”赫泰冷笑,“光武復(fù)興漢室,史有兩漢,晉元帝南遷,后稱東晉,趙構(gòu)南逃,宋亦有北南。今日國破山河斷,縱然他朝我再興天狼,也不再是今日的天狼!” “可縱然你不走,朝月城依舊會破,西狼依舊要亡,你無能為力、”墨紫幽嘆息一聲道,“亡于你手,若能再興于你手,這原本就是你對族人和先祖的告慰?!彼中?,“又或者是你已被魏梁之師打得心生怯懦,料定自己此一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