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愉悅的。

    夢澤皺了皺眉，道：“神尊有孕在身，還是少些動用神力，免得動了胎氣?！?/br>
    知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笑道：“哪里就那么嬌貴了，這樣的程度我還吃得消?，F(xiàn)在趁著梓蕪的狀態(tài)一日好過一日，我趁熱打鐵，興許他能早些恢復?！?/br>
    夢澤知道勸不動她，只能再叮囑一句：“還是當心些好。若是花神知道了，定要心疼的?！?/br>
    知淺笑了：“我還真是有點想念被梓蕪教訓的時候呢。從前我總嫌他為人過于冷漠，對我又格外地苛刻，如今又無比懷念，是得有多糾結(jié)矛盾啊？”

    “是啊，很矛盾……”知淺的話，似是引起了共鳴，夢澤點了點頭，眼睛不時瞥向窗外。她低聲喃喃，“其實心里是想見的，偏偏要裝作視而不見……”

    她聲音很小，偏生知淺耳力極佳，盡數(shù)聽了去。她撲哧一笑，揭穿夢澤的心思：“你是指的修竹吧？”

    “嗯？”夢澤身體一顫，本想否認，但細想此事也瞞不過知淺，干脆承認，“是啊，我未曾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他。一切發(fā)生地有點突兀，讓我既欣喜，又恐慌?！?/br>
    知淺不解，問道：“何來欣喜，又何來恐慌？”

    夢澤回答：“欣喜的是，心心念念的那個人，終于出現(xiàn)了。雖然我這五百年間一直躲著他，可內(nèi)心深處仍是渴望見他；恐慌的是，怕他已經(jīng)不記得我，或者就算記得，也已經(jīng)不在乎我。更加令人惴惴不安的是，這一次相見之后，再見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了?！?/br>
    第一百八十九章 復又相見（3）

    “既然有緣再相見，不如出去和他好好談?wù)??！敝獪\拍了拍夢澤的肩膀，寬慰，“你的心里，始終有個結(jié)解不開。解鈴還須系鈴人，你何不趁此機會，去找修竹問問清楚?？纯此敃r為何放棄我贈與的天命紅線，放棄與你的一世情緣。興許你們心平氣和地聊一聊，許多事情說開了就好了?！?/br>
    夢澤猶豫片刻：“說與不說，還能有什么不同嗎？終歸是，他已看破紅塵，我已多天為魔，都不會再回到從前了?！?/br>
    “誰要你回到從前了？”知淺有些無奈。夢澤素日里都挺通透，就是一遇到感情上的事，就會變得愚鈍起來。于是知淺耐心開導，“雖然你們不會有什么結(jié)果了，但你難道不想知道，修竹為何會離開你？我覺得，他心里一直放不下你。你與他說開，也是給自己一個好過。將來再見面時，也能相視一笑，免得形同陌路?！?/br>
    夢澤沉默了一會，終于點點頭：“神尊說得對，終究我是放不下此事的。若是不能問個明白，怕是我永世都走不出來。”

    知淺一拍手，笑道：“這才對！你快出去吧，順便將那個多嘴多舌的燈靈換進來，就說我有事找他?！?/br>
    于是夢澤走出房門，回到了院中?？匆娝鰜?，長生立即殷勤地迎上去，問：“冰美人你出來了，可是打探完了？”

    夢澤對于長生口中這個“冰美人”的稱呼十分不習慣，但她也不想和長生糾纏，就道：“神尊有事，有請燈靈進屋內(nèi)面談?！?/br>
    “小娘子想我了？”長生笑嘻嘻的，沒個正形，“那成，既然她主動開口找我，這個薄面我總要給的?！?/br>
    說罷，長生吹著口哨，一蹦一跳地進屋去了。

    修竹抬眼，望了望立在臺階上不再動彈的夢澤，微笑著問：“夢神是不是有話想與我說？”

    “是?！眽魸缮钗豢跉猓徊揭徊阶呦聛?，一直走到修竹面前。

    二人面對面立著，距離很近。夢澤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終于開口：“我原以為，同你永生永世不再相見。但既然今日在此得見，有句話我想問你，當日你為何棄我離開？”

    修竹回答：“夢神知道的，佛法乃我自幼所愛。作為凡人，有朝一日得以白日飛升，步入西天梵境，這簡直就像是做夢一樣。是，我因為夢神眷顧，曾渴望過與你相守。但是一世情緣太短，如過眼云煙。哪里能及得上天福永享、普度眾生，更加讓我心動？”

    夢澤根本不相信他的這套說辭，死死盯著修竹的眼睛，又道：“我只想聽你真實的想法。這些，五百年前你就說過，可是我偏偏不能相信！修竹，難道直面自己的內(nèi)心，就這么難嗎？”

    修竹頓了頓，他不料夢澤今日竟如此執(zhí)著。片刻之后，他問了一句：“墮天的時候，是何滋味？”

    “很痛?！眽魸刹恢佬拗駷槭裁匆獑栠@個問題。但既然他問了，她就如實相告，“自九重天南天門一躍而下，看似如同飛鳥一般自在。實則，那強勁的風不斷侵襲身軀，借由那霸道蠻橫的力量，化去一身仙骨。而后，怨念控制整個驅(qū)殼，絲絲成魔。原本早就融于血rou、形成習慣的一切，全都被掏空。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身份和活法。說得好聽一些，是脫胎換骨。但那滋味，卻是抽筋剜骨，將過去的印記一絲一毫地剜掉！”

    說到這里，夢澤左手捂住心口，繼續(xù)對修竹說：“可是這些苦，這些痛，對我來說都不算什么。因為心里的傷口更加猙獰，鮮血淋淋的，疼得要我受不了。你可知道，我每一次呼吸，都像是遭受了一次凌遲，恨不得立時就死掉！”

    修竹臉色蒼白，雙手藏進衣袖里。他必須狠命地握緊拳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修竹的聲音有點沙啞，輕輕說了句：“我本以為，你成魔之后，比做神仙時要快樂一些……我……對不住……”

    “對不?。俊眽魸裳鲱^冷笑起來，只是眼眶紅了幾許。她又逼近一步，一字一句問道修竹，“嗬，原來這么久了，我只能換來一句你的‘對不住’！”

    修竹低垂著頭，不去看夢澤的眼睛，也不說話。

    夢澤又問：“修竹，你可曾有過一絲后悔？告訴我，若是可以重新來過，你會怎么選擇？”

    修竹閉上眼睛，默念了幾句佛經(jīng)，而后回答：“不曾有過后果。若是重新來過，我依然不會改變當初所選。你我之間，絕無可能?！?/br>
    “好一個絕無可能！”夢澤只覺得胸腔之中，氣血翻涌。一口鮮血涌上喉頭，一陣腥甜直沖的她頭暈?zāi)垦?，又被她生生壓住，“是我自取其辱，還想著與你好好談?wù)?。罷、罷、罷！”

    這般說著，夢澤憤然拂袖，再不去看修竹，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看著那個決然的憤怒的身影，修竹心性大亂，終究沒忍住，脫口而出：“雖然你墮天為魔，雖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