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集團倒臺以后，林豐愷變得不喜交際，王儷婷猜測，大約是面子上抹不開，舊友都還身家滿當，只有他家財散盡。王儷婷原本擔心，丈夫會拉不下面子，已經(jīng)做好了說教的準備，熟料林豐愷只是沉吟了一下，就點頭答應。

    其實到了林豐愷他們的年紀，功成名就已經(jīng)不是他們的追求，他更期盼老來能有一個寄托。和精神世界的滿足相比，區(qū)區(qū)一點面子，又算得了什么呢？何況方芳這個小女孩在他看來很不錯，年紀輕輕，又能吃苦，又才華橫溢，最重要的，和林也真是像極了。

    “芳兒，問你話呢，你覺得呢？”

    第36章 36

    何紅垂著頭，不敢看方芳的眼睛。她邊忙活著手里的活計，邊等著方芳的答復。

    “這是她們提的要求？主動提的？”方芳沉吟了許久，才問了這一句。如果真是王儷婷主動提出的要求，這幸福來得也太突然。

    “是啊，我之前看新聞，他們好像也是有涵養(yǎng)的人家……”何紅在心里嘆氣，就算別人的企業(yè)破產了，也比自己要高出好幾個等級。這樣的家庭，大約是許多人夢寐以求吧？方芳如果認了他們當干爸干媽，在這個繁華卻冷漠的大城市也能多一分照應。這是好事，可何紅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

    “媽怎么想？”方芳縱然狂喜，還尚存有一絲理智。她不能不顧及何紅的感受。

    “我覺得挺好的……”何紅手上動作頓了一下，不得不說，方芳問的這一句讓她很受用。離開了親生女兒一段時間，再回到她身邊后，覺得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樣了。社會險惡，這個沉著冷靜的強人女兒當然好，更能在社會立足。只是偶爾，何紅也會懷念那個沒什么主見，軟軟糯糯往自己懷里一撲就開始撒嬌的小女兒。

    “他們愿意照料你，媽也能走得安心些。”

    “這是什么意思？在我這里住得不好嗎？”聽何紅的口氣，不會在這里就留。方芳心里有些不舒服，雖然她一開始覺得自己與何紅并無血緣關系，可這具身體的慣性記憶已經(jīng)潛移默化，她已經(jīng)逐漸把何紅當作了親人。和親人的分別總是不那么愉快的，方芳已經(jīng)嘗過了個中滋味。

    “怎么會……”何紅眼眶有些發(fā)紅，她生兒養(yǎng)女，辛苦日子過了一天又一天，也就這幾日得享天倫，享一享女兒的贍養(yǎng)。

    “那就繼續(xù)在這里住著吧。房子也挺大的，我一個人住著也孤單?！狈椒荚噲D挽留何紅。

    何紅把碗筷洗凈，把濕手往圍裙上擦干，抱了方芳一下?！吧岛⒆?，媽也想多陪陪你，可是……不一樣了……”

    從何紅離開方芳的那天起，何紅的生活軌跡就逐漸和方芳分道揚鑣了。何紅嫁給了李大富，生下了寶兒，組建了新的家庭，肩上有了新的責任。就算李大富再窩囊、再沒用，何紅也不想再做一次拋棄家庭的決定。

    把自己親生的女兒讓給兩個并不熟悉的陌生人當干女兒，何紅心里并不甘愿?？伤且粋€母親，知道什么樣的眼神叫做慈愛，她能從王儷婷的眼中看到這樣的光芒。所以她咬牙做了這個決定。自己和方芳已經(jīng)幾乎是兩個世界的人，既然自己必須要回到自己的世界，至少她希望能找到留在方芳世界照顧她的人。這是她作為母親最后的責任。

    在何紅的牽線下，方芳認了林豐愷和王儷婷當干爸干媽。王儷婷激動地抱住方芳，方芳在她的臂彎里悄悄抹了眼淚。

    這個晚上，方芳認回了自己的父母，能光明正大地在他們身邊延續(xù)親情，一切看起來都是這么美好。但當晚，方芳做了一個噩夢。

    夢里面，她坐在林豐愷和王儷婷的身邊，有說有笑。方芳斜眼，發(fā)現(xiàn)蕭立正站在不遠處，她含笑抬手，讓蕭立過來，可蕭立面無表情，搖了搖頭。蕭立站在原地，駐足看了方芳一會兒，扭頭就要走了。方芳連忙起身追了上去，她拉住蕭立的手，問他要去哪兒。

    “我連你到底是誰都不知道，有什么理由留下來呢？”蕭立臉色蒼白，眼神空洞，他整個人都表現(xiàn)得對方芳沒有一絲感情。

    方芳慌了：“蕭立，我是誰有什么重要呢？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這還不夠嗎？”

    蕭立面無表情，他搖了搖頭：“我沒有辦法隔著迷霧擁抱你?！?/br>
    然后蕭立掰開了方芳拉著他的手，頭也不回得走了。他走得很快，就在前方不斷往前，方芳跟著她，卻好像被什么束縛了腳程，怎么也走不快。終于，蕭立變成了遠處的一個黑點，然后消失不見。

    方芳從夢中醒來，嚇出了一身冷汗。這個夢太真實了，真實得就像之前和蕭立的爭吵。為什么要調查林也案？為什么要調查林氏集團破產案？為什么要對付嚴峻？如果不披上重生的面紗，這一系列問題，她都沒有辦法給蕭立答案。

    方芳坐在床上，忍不住把被子蜷成一團，她貪戀被子上的余溫。誠如夢中蕭立所說，兩個人中間隔著秘密，能長久地走下去嗎？

    方芳沒有再入睡，她盤腿坐著，看到隔壁樓陸陸續(xù)續(xù)有人亮起了燈，聽到早起的何紅在為自己準備早餐，感受到旭日東升帶來的一陣熱氣……

    方芳在心里做了一個決定，她要和蕭立坦白。她沒辦法和王儷婷、林豐愷坦白，是擔心這些精怪的故事會嚇到他們。蕭立是個警察，應該不害怕這樣的故事。方芳喜歡蕭立，愛蕭立，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居然這么愛蕭立。與其擔心秘密成為他們的隔閡，不如把這層玻璃紙捅破，讓他窺得自己全貌之后再做選擇。

    方芳等到太陽完全升起，有老頭老太在千江月的湖畔打起了養(yǎng)生太極拳。她深吸一口氣，拿起了手機，撥通了蕭立的電話。

    蕭立的個人習慣非常好，他一向自律，每個早晨都會按時起來晨練。他接到方芳電話的時候，正洗完澡，聲音里都透出神清氣爽。

    “最近有空和我家人吃個飯嗎？”方芳問。

    方芳把蕭立帶到了王儷婷家里，笑著和她打招呼：“媽，我今天帶個拖油瓶來蹭飯，你不介意吧？”

    王儷婷早見過蕭立，自然是歡迎。她把方芳喊進廚房幫忙，親昵地拉過方芳，說些悄悄話?！把绢^，我說是男朋友吧？上次還和我犟呢，不承認。面皮這么?。俊?/br>
    方芳也不臊，她把蕭立帶到父母面前，就是為了讓他過過長輩的關?！斑€不是呢，您得給我把把關，得到您的首肯，我才敢放心談戀愛啊?！?/br>
    王儷婷開心地笑，干女兒愿意同自己親近當然是好事。她點點頭：“那當然，媽可不能把你往火坑里推?！蓖鮾谜f著把方芳往外趕，“出去出去，廚房里熱死了?！?/br>
    蕭立對著滿桌佳肴，卻有些緊張。他原本以為方芳說的和家里人吃飯，是和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