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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陳西琪拿著毛巾擦頭發(fā),剛好經(jīng)過拐角,就看到貝塔在低頭擦眼睛,而她面前坐著的人,不是誰,正是那個憑兩句話把師弟說哭,把二師兄嚇得輸?shù)絷滞蟮年愂霭祝?/br> 好家伙,她貓著身體在墻邊仔細(xì)聽,回頭一定要告訴小暄,這個男人壞得很—— “陳指導(dǎo),我覺得競爭太殘酷了,我以前在俱樂部,只要達(dá)到表演線就可以,但在這里,每個運動員的要求都近乎變態(tài),他們眼里只有金牌,我本來以為在這里可以好好跳水,但是,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注意力總是被跳水以外的事情影響,我不想競爭……” 聽到這話,陳述白眉稍微挑,這丫頭跟夏暄和完全不一樣,夏暄和的勝負(fù)欲可以讓自己不斷完美,可貝塔,她不僅沒有勝負(fù)欲,陳述白甚至在她眼里看不到什么值得期待的東西。 貝塔見陳述白不說話,心里更加惴惴不安,“我知道,如果我再跳不好,你們可能就要把我送回俱樂部了……” “不想競爭,是因為什么?” 陳述白忽然抓住了她上一句話的關(guān)鍵詞。 貝塔嘴唇抿得發(fā)白,“如果你讓我跟自己的朋友打架,我……我不行?!?/br> 她的這句話,頓時讓躲在一角的陳西琪愣了愣。 最近因為貝塔的出現(xiàn),國家隊里的氣氛有了微妙的變化,最具體的就是她跟林瑞雪的雙人跳組合,比以往更受議論,夏暄和已經(jīng)是一梯隊的單人跳運動員,如果她跟貝塔再次競爭上雙人跳的奧運賽小組,那原來的西琪瑞雪組合,顯然就要滑下來。 她的心里其實也有一些緊迫感,平日里跟瑞雪也在加強訓(xùn)練,但不到最后選拔賽,誰都不知道代表華國參加雙人跳的會是誰,不過跳水隊的規(guī)則很簡單,也很公平,誰跳了第一,誰就上。 但陳西琪從來沒想過,居然還有運動員會因為不想競爭而怯場的。 果然,陳述白的臉色有些冷。 “你還真是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啊。心理這關(guān)過不去,很難當(dāng)一名優(yōu)秀的運動員?!?/br> 陳述白的話就像一計計重錘,往貝塔的心里砸,她仿佛置身于黑暗的洞xue之上,一寸寸地往下掉。 “比起競爭,對我來說,還有更重要的東西?!?/br> 貝塔雙手緊緊握著,聲音像被氣泡堵住,哽咽地發(fā)出艱澀的聲音,仿佛用盡了所有勇氣:“我在俱樂部的時候,沒有朋友,那里只有我一個是黃皮膚的,在這里,我很想,很想交到朋友?!?/br> 陳述白聽到這句話,微微一愣,“我看你,跟夏暄和關(guān)系不錯,你們是雙人跳,培養(yǎng)感情有助于配合,這并不矛盾。” “但是……有一天,我聽到別人說,夏暄和因為和我跳雙人,跟本來的好朋友關(guān)系變差了,大家都說是因為我……我其實,很羨慕她們可以一起玩,一起無話不談,但是因為我……我覺得我好像是多余的,夏暄和也因為要照顧我,失去了好朋友……” 陳述白看到一串串水珠從貝塔的眼眶落了下來,在空中斷了線,毫無姿態(tài)美感,直接砸到了地面。 這讓他想到了當(dāng)初在俱樂部時聽茍健教練講過,貝塔的情況特殊,她沒有國家的歸屬感,你讓她以為國出征的動力去鞭策她,沒有用。 比起那些虛無縹緲的情感,她更在乎眼前的東西。 他淡淡吸了口氣,“夏暄和因為跟原來的朋友疏遠(yuǎn)了,你覺得很抱歉,又因為要跟大家競爭,讓你覺得壓力很大。” 貝塔點了點頭。 陳述白忽然笑了,聲音低沉好聽,“拿第一對你的吸引力不大,那是因為你沒有去爭取過,沒有經(jīng)歷過,沒有得到過?!?/br> 貝塔:“可我并不覺得第一有多好,俱樂部里的人,都為了爭這個東西撕破了臉,哪怕前一秒他們還是好朋友,下一秒,就不堪一擊?!?/br> “這個世界上確實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你只能抓住自己最在乎的。你知道,人類的本性是什么嗎?” 貝塔皺了皺眉,搖頭。 陳述白說了兩個字:“慕強?!?/br> 貝塔的瞳孔微微一睜,就見陳述白站起了身—— “你現(xiàn)在要想在國家隊交到好朋友,只有一個辦法,讓自己變強,只有變強,你們的雙人跳組合才不會搖搖欲墜,當(dāng)你爬得足夠高,跟你在一起的朋友才會被你的光芒所照。那時候,你就不會覺得別人是因為憐憫,才跟你在一起?!?/br> 憐憫…… 站在不遠(yuǎn)處的陳西琪,一時間怔愣在原地,陳述白居然看出了貝塔的心思,也看出了所有人的心思。 其實她對貝塔也是這樣,知道她背景可憐,很多時候反而不會把她當(dāng)對手,但又覺得談不上是朋友,頂多是到飯點叫她,有事通知她一聲…… 原來,貝塔能感覺到,大家對她的客氣,是一種憐憫,以及……排斥。 而她自己卻又那么小心翼翼地想要得到,在大家眼里非常普通的友誼,在她那里卻沒有。 俱樂部是一個弱rou強食的地方,只有表現(xiàn)足夠優(yōu)秀,才能登上表演臺,他們是資本逐利的工具,不需要感情。 想到這里,陳西琪的眼眶不由熱了起來。 “西琪,你怎么還在這里,快點啊!” 門口的林瑞雪看到她傻不愣登地在那里發(fā)呆,朝她大喊了聲。 那邊,貝塔則在低頭疊毛巾,在聽到林瑞雪跟夏暄和說話的聲音時,微微僵了下后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