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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這位兄長的親切關(guān)懷,云烈根本懶得搭理,閉目如老僧入定。 對于云烈的沉默以對,云熾非但毫無慍色,還溫聲笑了出來,“就算不能做到兄友弟恭,你至少也可以假作和善地應(yīng)付一下吧?” “沒必要,”云烈囂張地哼了一聲,終于睜開了眼,“我又不打算從你手上討什么好處,費那假模假式的勁做什么?” 溫泉湯池里云蒸霞蔚的水霧氤氳,卻遮不住云烈那身坦蕩的傲氣。 “你這家伙打小就這樣,倔起來十足是個杠精,難怪父皇總懶得理你?!痹茻霙]好氣地笑斥著,伸手想去拍他的頭。 云烈扭頭冷冰冰瞥了他一眼,見他急忙收回手去,這才“呿”了一聲,“說得像那老……父皇很愛理你似的?!?/br> 許是因為年紀最長,又是皇后所出,云熾性情溫平持重、少年老成,說起來也不是個會賣乖討巧的,在顯隆帝面前的待遇,比云烈也好不到哪里去。 被云烈反唇相譏,云熾也不生氣,只是溫和笑問:“聽說,先前在獵場那邊時,你請父皇為你提親,被拒絕了?” 被踩到痛腳的云烈恨恨翻了個白眼,轉(zhuǎn)身伸出手,從湯池畔的小幾案上取了杯盞,給自己倒了一盞茶。 云熾很不客氣地將那盞茶從他手中搶走。 云烈也沒說什么,只是抿了抿唇,另取了杯盞重倒了一杯。 他和那老頭兒說這件事,前后腳到現(xiàn)在也不過就一個多時辰,云熾?yún)s什么都知道了。 什么都不必問,也不必費勁去查,就知道那老頭兒身邊有云熾的人。 “你呀,就光顧著生悶氣,也不想想父皇為何不應(yīng)你所請?!痹茻霚\啜一口早春香茗,淺笑如春風(fēng)宜人。 云烈終于側(cè)過臉看了看他:“為何?” “因為你要的是‘提親’,并非‘諭令賜婚’,”云熾看著自己這個耿直過頭的五弟,有些哭笑不得,“若是后者,父皇今日那樣開懷,必定就一口應(yīng)下了?!?/br> 按照大縉民間的習(xí)俗,若是“提親”,被提親一方就有權(quán)選擇“答應(yīng)”或者“不答應(yīng)”,便是皇帝陛下親自出馬,面上也得尊重這民俗民風(fēng);若然遇到一家不怕事的,鐵了心就是不答應(yīng)—— 皇帝陛下可是全天下最要面子的人?。?/br> “哦。”云烈將杯盞中的熱茶一飲而盡。 他當然知道,若方才請求的是“諭令賜婚”,那老頭兒一定會應(yīng);可他不愿。 “諭令賜婚”意味著“必須遵從”,羅翠微對他癡心一片,不該得到如此倨傲的對待。 既、既她那樣喜歡他,他總該珍惜她的心意才是。 “我猜,是京西羅家的那位大姑娘?”云熾笑問。 自打春獵出京以來,但凡稍微帶點眼睛的人,大約都已留意到了云烈與羅家姑娘走得極近。 再加上之前云烈半點不退步的堅持,迫使云煥忍痛放棄唐家,不情不愿地換了羅家;這事發(fā)生時云熾就在當場,對此中內(nèi)情可是再清楚不過的。 見云烈抿唇不說話,云熾知道自己猜對了。 雖說京西羅家只是商戶平民,可云氏皇族并非沒有與平民聯(lián)姻的先例,云烈有心于羅家的姑娘,倒也不是什么驚世駭俗之事。 只不過…… 云熾笑眸中帶著求證與探詢:“想好了?若是選了她,你知道自己會錯過什么吧?” 眼下儲位虛懸,五位開府殿下都算是離儲位最近的人。 如今五人手中各有籌碼,大面上勉強還能算旗鼓相當,誰也不敢保證能將誰一把就按死到不能翻身,所以只在暗地里動些手腳扯扯別人后腿。 目前五人中沒有一個已成親的,說穿了就是因為,他們選擇什么樣的門第締結(jié)姻緣,將會是徹底改變他們手中籌碼分量的舉措。 云烈這一上來就挑了個在朝堂上無絲毫背景、勢力的商戶平民之家,無異于在宣告主動退出這場角逐。 “什么也沒錯過,”云烈淡淡哼笑一聲,“你們想要的,我未必稀罕?!?/br> 他又不是真傻,從前云熾始終對他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今日卻忽然萬般友愛地跟過來與他進行這場“兄弟談心”,無非就是看明白了他無意儲位,這才態(tài)度大改地親近起來。 可不管對方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罷,云烈都不放在心上。 對他來說,“儲位”這玩意兒,遠不如羅翠微有意思。 “倘若你堅持只想要‘提親’,”云熾知他是個打定主意就不會改的死倔,便耐心地替他指點迷津,“那你總該先與羅姑娘說一說,確定她家一定會應(yīng)下你的求親,最好能她自己也在父皇面前表個態(tài),讓父皇心中有底,如此父皇才會松口答應(yīng)你啊?!?/br> 云烈在水下重重踢了兩腳,“呿”了一聲,紅著臉嘀咕道:“她怎么會不答應(yīng)?” 畢竟她那么喜歡他! **** 申時,日影漸漸往西沉,之前留在獵場周圍自行游玩的眾人陸續(xù)回到行宮。 羅翠微獨自一人晃晃悠悠自西側(cè)門入內(nèi),卻與云烈迎面相逢。 “我的鐲子呢?”羅翠微走過來沖他攤開手,紅唇揚笑,雙眸卻是低垂的。 云烈心下一堵:什么意思?鞋尖比他好看是嗎?! “取回來了,只是方才換衫時忘在桌上了?!彼ひ羝降а弁?,卻偷偷用指尖碰了碰自己腰間的荷包。 叫你不看我,偏不還。 許是他才沐浴過溫泉不久,滿身清冽的氣息撲面而來,讓羅翠微心中有些亂。 “也不急,勞煩你明日記得還我就是了?!迸滤瞥鲎约耗樇t,羅翠微將臉垂得更低,留個發(fā)頂給他看。 不知她為何忽然對自己客氣起來,云烈慪得想把她捏得扁扁得,和那鐲子一并藏到荷包里。 “你這會兒不忙吧?”云烈明知故問,抿了抿唇,等她抬起頭來,才接著道,“有點事要找你說?!?/br> 羅翠微面露歉意之色,“急事嗎?” “也沒有很急?!痹屏颐夹妮p蹙,似有不豫。 “噢,是這樣的,”羅翠微笑著解釋道,“先前我meimei不是去找徐家九姑娘徐縈玩嘛,我才想起這一路都沒去向徐家伯伯問過好,實在失禮,正想順道去打個招呼?!?/br> 城北徐家在京中商界也是頗有名聲的,而徐家家主與羅淮還是故交發(fā)?。粌杉医允巧虘?,往常偶爾遇到金流周轉(zhuǎn)不開時,相互拆解現(xiàn)銀救急之事都是有過的,說來交情還算親厚。 不過羅家與徐家之間的走動往來,以前都是羅淮出面;自羅淮受傷后,便由羅風(fēng)鳴接手了,羅翠微尋常無事時,是絕不愿去徐家的。 可這回畢竟都湊到一處了,她畢竟是晚輩,再怎么樣也該去問個好才是。 “哪來的徐家伯伯?你沒仔細看過名單?”云烈隨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