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實，若不出所料，不過等暮春時候，戰(zhàn)事便可大捷。

    忙著忙著，扶風(fēng)郡主的侍寢便遙遙無期。她倒是好大的脾氣，日日在千禧宮不知鬧些甚么，日日都有打碎的玉瓶子琉璃碗兒被倒了出來。旁的人都還罷了，月牙最怕這位郡主，便是請安時被留神看上一眼，膝蓋也要軟。

    她害怕也有害怕的道理。扶風(fēng)郡主身份尊貴，眼高于頂，最看不起這些個身份卑賤的宮女出身的嬪御。枕春心里想著，也還好這個時候端木若被拘著的，不然被扶風(fēng)郡主遇見了少不得言語上要欺辱一番。

    這日天氣見了晴，枕春懶翻了幾本書，又去陪端木若說話。

    端木若每日抄一卷經(jīng)書送給太后，也沒得其他事情做。枕春帶了云片糕、馬蹄糕、草餅、蛋酥好些吃的，二人撥開面子皮琢磨了好一陣兒如何做糕點。聽了枕春說扶風(fēng)郡主一事，端木若倒心有余悸：“得虧嬪妾不必出門，不然以嬪妾的門楣，豈不是得日日受那郡主嘲弄？”

    枕春莞爾：“她身份尊貴，如今才入宮未免驕縱?？蛇@性子也有好處，凡事露于表面，好讓人看得分明。不過言語上尖銳些，好過背后里使些手段。”而輕輕拂起耳邊碎發(fā)，“依我之見，她見天子時粉面含春的模樣也是真心愛慕。陛下雖然薄情了些，卻也不是不解風(fēng)情之人。待她侍寢之后，以她那活潑干脆的性子，也算得上獨一無二，應(yīng)當(dāng)還有榮寵綿長?！?/br>
    嗆口小辣椒可不是。

    “……榮寵綿長。”端木若只剝開了草餅吃，“嬪妾沒得甚么指望，任她誰榮寵綿長，只要不要礙著安jiejie?！?/br>
    枕春只笑卻不說。

    端木若懨懨道：“這草餅也不是常吃的那一味。嬪妾家中常常吃的草餅上頭都饌著時新得花瓣兒，瞧著便惹人喜歡的?！?/br>
    “你倒是想家了。索性便將歲月挨著罷，我時時想著何日登上榮耀位置，能召見女眷或省親一日，就知足了?！闭泶号牧伺乃氖?，“我便去御花園里看看，給你撿收一些時新的花瓣兒，你做些熟悉的糕點來吃也好?！?/br>
    端木若欣喜應(yīng)了。

    枕春披了一件兒素色的小春衫，見門外淅淅瀝瀝落著幾顆暮冬初春的冷雨，她抖了抖傘上沫絮，扶著蘇白從永寧宮往御花園去。

    這個時候的御花園多是寒花，顏色瞧著干凈。枕春摘了幾朵帶露的早杏收在帕子里，兩步一歪踩進(jìn)了雨水里。

    蘇白眼疾手快，只連忙將枕春身子一拉：“小主小心……”

    “噓?！闭泶浩似^，“你可有聽見？”

    蘇白一愣，便靜了聲音。

    靜悄悄兒的御花園聽得見落雨的滴答聲，還有幾聲婉轉(zhuǎn)鳥啼，和幾聲隱隱約約的呵斥聲。

    “……你這賤婢，著意沖撞本宮，將這涼涼的春雨濺在本宮衣裙之上！你可知道本宮這一身彩暈紅錦，抵你一月俸銀？”

    聽聲也不是別人，這樣傲氣的，正是扶風(fēng)郡主。遠(yuǎn)遠(yuǎn)一看，她那彩暈紅錦的長裙織了金花，還夾了油光水滑的狐絨，怎不是華貴無比的。由著她說話時候，只見其頭上的紅珊瑚配瑪瑙珠子的步搖泠泠，瞧著十分動人。

    由她呼喝“賤婢”的卻不是哪個宮女，而是御女月牙。隔著稀疏青竹花籬，枕春看見那月牙穿著一件兒單薄的月白色窄裙，正慌慌忙忙跪了下去：“榮婕妤恕罪，今日下雨實在腳滑，嬪妾一個不留神……”

    正文 第七十三章 投誠

    今日路上都濕淋淋，走到哪里不是滑滑的，想來是月牙走得快，一個不留神踩到積水，恰巧濺在了扶風(fēng)郡主身上。那扶風(fēng)郡主可不是好相與的主兒，揚手卻是一個脆生生的巴掌落在了月牙的面上：“不留神，本宮瞧你鬼鬼祟祟，定是有意的！”

    祺淑妃攝理之下的帝城已維持了許久的佯裝和睦，妃嬪們見面縱是恨得咬牙，面上不也露出幾分勉強笑容。倒是未曾見過扶風(fēng)郡主這樣動輒打罵的主兒，倒將樹后躲著的枕春嚇得一抖。

    “唔！”那月牙挨了打，白皙的臉頰上浮出幾道紅痕，卻又不敢反駁，強耐著哭腔回道，“嬪妾……”

    扶風(fēng)郡主雖然傲慢又毒辣，卻也不是人人都打的?？烧摮錾碜鸨?，月牙粗使宮女的來歷實在輕賤，她哪里直得起腰來，還不是只得打落牙齒和著血吞。

    蘇白低聲對枕春道：“小主，是非之地不久留，若是見著面兒了還有一番爭執(zhí)呢?！?/br>
    這話說得在理。扶風(fēng)郡主動手打了嬪御，是一件兒小事。她一宮主位打罵個小小御女自有道理，哪怕是傳得出去，當(dāng)權(quán)者怕也懶得理會?？扇缃穹鲲L(fēng)郡主還未侍寢，正是大著火氣四處撒潑的時候，若見枕春撞見她打罵月牙，以后少不得也要將這些怒氣牽連枕春。

    雖說走了清凈，但這般作態(tài)……

    正在思量，卻見那扶風(fēng)郡主尤不消停，冷冷嘲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在本宮溫氏族中，凡有女婢見罪，皆要自摑十掌?！?/br>
    “嬪妾……”那月牙身子一抖，膝蓋跪下冰冷春雨之中，踟躕，“嬪妾并非……”

    “你方才急匆匆跑過來，沖撞了本宮，險些使得本宮跌倒，可不是目無尊卑？”扶風(fēng)郡主眼角睥睨著月牙頭上一只素色木簪子，那簪子上一個空空的嵌口，卻沒鑲珠寶。她笑道，“破落玩意兒。還是要本宮上報給祺淑妃，看看你是緣何這么放肆？”

    那月牙聽得，只一咬蒼白的唇瓣，養(yǎng)了許久也比不得貴女們細(xì)嫩的手抬起，顫抖道：“嬪妾……知罪就是。”

    “那還不打？！”

    月牙眼眶一紅，深吸一口，卻被扶風(fēng)郡主輕蔑的眼光凝視著。

    那頭掌摑的聲音隱隱傳來，枕春皺了皺眉，低聲道：“走?！?/br>
    蘇白悄悄扶著枕春從矮竹后頭繞了出來，悄聲問：“小主也覺得那月御女不值得搭救？”

    枕春搖搖頭：“扶風(fēng)郡主說她跑得急匆匆，鬼鬼祟祟可是行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被扶風(fēng)郡主撞見了?！甭砸凰尖?，又道，“扶風(fēng)郡主性子簡單，不曾多想，還想以目無尊卑的緣故去祺淑妃那兒告月御女一狀?？稍掠宦犚贤ǚA，嚇得寧肯自行掌摑也不愿旁人再知曉。她不是心虛，還有甚么？”

    蘇白低頭：“月御女的哥哥紀(jì)氏……”

    “她始終有這不可告人的把柄，行些私相授受的事情也不足為怪。”枕春略想了想，“倒不似私相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