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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有些疑惑,問,“本宮倒是問問你,這昆侖奴當(dāng)真是陛下讓填在內(nèi)宮的?咱們陛下……”不怕頭上油綠綠的嗎? 福全先是一愣,旋即便明白了,笑道:“婕妤娘娘可真會說笑。這昆侖奴啊,貴就貴在膂力強(qiáng)身手好,倘若俱如奴才們一般……那個了,便與尋常漢人無異了。故而調(diào)教昆侖奴的,便訓(xùn)他們溫順木訥又服從的性子,加之又不會說話也聽不懂話的。這樣哪里算個男人,不過是只忠狗般的奴隸罷了。如此才值百金,凡貴族皇親,都放心使的,現(xiàn)今樂京的貴族小姐們,若能帶個昆侖奴護(hù)衛(wèi)出門,那是極大的面子。據(jù)說……”福全瞇起眼睛討好道,“先帝的少師貴妃便任用十來個昆侖奴守殿門兒呢,既聽不懂又說不出,最好不過。想來使喚昆侖奴是件稀罕尊貴的事兒,故而是咱們婕妤娘娘當(dāng)?shù)??!?/br> 枕春見他說得天花亂墜,心里好笑。福全是個油嘴滑舌的,慕北易讓珍獸房安排馴獸的人過來,已是對枕春的敲打警示與小懲大誡了。福全怕枕春因為奉先這只狗兒惱了珍獸房,特意挑了價值百金的昆侖奴過來給她高興,又這么多吉利話兒編著說,壞事兒也被他說成了好事。便撥了撥手:“那就……留一個罷。” 福全忙不迭介紹道:“這兩個都是頂好的,這黑頭發(fā)的會耍蛇,還會頂缸!這個金頭發(fā),據(jù)說是十分稀奇罕見的血統(tǒng)?!?/br> 枕春不以為意:“人又不是貓兒狗兒,講什么血統(tǒng)?!?/br> 福全涎眉鄧眼,笑嘻嘻道:“那獒犬也分個黑金赤紅的,您不是見著那獒犬渾身腥紅扎眼,才得了您青眼?這奴隸不也如此,這金頭發(fā)的昆侖奴說是叫賀業(yè)跋摩,名字也很稀奇?!?/br> “荷葉蘿卜?”枕春撓了撓發(fā)髻,“果然稀奇。”便點點頭,“就他罷?!庇挚茨莻€黑頭發(fā)的,“若我留了荷葉蘿卜,剩下的這個呢?” 福全點頭哈腰:“依照您吩咐,便送去喂鳥灑掃,留一條生路?!?/br> 枕春點點頭,滿意了,囑咐蘇白將福全送了出去,又賞賜了銀子。她再回頭來看這個叫賀業(yè)跋摩的昆侖奴。 賀業(yè)還在看地。 奉先在地上打了個滾兒,沖著賀業(yè)腳上的鐵鐐銬啃咬了一頓,又滿臉口水地追撲棱蛾子去了。 “咳……”枕春招了招手,“荷葉…那么什么摩。” 賀業(yè)表情未動,只一踟躕,雙膝跪地,膝行過來了。 “不不不……”枕春連忙又將手放下去,“咱絳河殿不興這種折騰人的?!?/br> 賀業(yè)卻好像沒聽懂,跪著不動了。 “櫻桃——”枕春扯了扯嗓子喊。 櫻桃抱著一筐狗食兒,從耳房里出來了。奉先一個魚躍而起,撲倒了櫻桃,將竹筐拱散在地,哼哧哧地吃起來。 “娘娘。”櫻桃抹掉臉上的口水,撇了一眼賀業(yè),連忙跟著跪下了。 枕春嘖了一聲:“什么玩意兒?!北憬袡烟移饋恚斑@個……叫荷葉……什么……嗯。你帶他去下人房,挨著小喜子與小豆子,灑掃一間偏房來。讓他沐浴更衣,再尋雙鞋子給他。”想了想又說,“悄悄兒去掖庭司尋個掌匙的,把他的鐐銬開了,往后有人來看時再假模假式地戴上就是。那鐵鎖鏈咯楞咯楞的怪難聽,沒得磨壞了奉先的牙?!?/br> 櫻桃應(yīng)了,便上來牽賀業(yè)。賀業(yè)也不掙扎,乖乖順著櫻桃起來,雙眼望著自己的赤腳,低頭往二房去了。 二房的門頂修得低,枕春遠(yuǎn)遠(yuǎn)看見賀業(yè)在那兒撞了一下額頭,揉也沒揉,躬身鉆進(jìn)下人房去了。 心想什么稀奇的昆侖奴,怕不是個傻子。 這樣的想法,在第二天看到已經(jīng)學(xué)會直立行走的奉先時,完全拋到了腦后。 賀業(yè)不會說話,他有一只自個兒削的小竹哨子。只要“啾啾”吹起來,便依照竹哨的長短次數(shù),奉先會依次躺倒、作揖、趴下與……此刻讓枕春目瞪口呆的直立行走。 奉先的兩只爪子耷拉在胸口,肥嘟嘟的后爪支撐著毛茸茸的身子,舌頭吊在嘴巴外頭,傻頭傻腦地站著。隨著賀業(yè)啾啾地吹竹哨子,一下一下蹬著后腿,直立著身子“走”到了枕春前頭。 “啾——”,奉先隨聲趴下,下巴軟軟地擱在了枕春鞋面上。 “喲,你可不是個變法術(shù)的!”枕春稀奇得不行,忙不迭的摸了摸奉先,發(fā)現(xiàn)還是那個奉,還是那個先,沖賀業(yè)笑道,“你可真行,這狗兒頑得不行,現(xiàn)在大不一樣。好端端的一只狗,收拾收拾也人模狗樣的了……”說著略一噤聲,看著賀業(yè)倒咬了一下自己舌頭。 賀業(yè)今日被櫻桃找來的匠師父解開了鎖鏈,又換了一身精神的胡衣與鹿皮靴,惹眼的金發(fā)梳起來戴上玄黑色帽巾。他生得高大威武,五官深邃,好似書中寫的戰(zhàn)神。如今略一收拾,竟是拂了襯的璞玉,眉眼間藏不住的貴氣與霸道。 枕春猶自覺得說錯了話,帕子掩了掩。 賀業(yè)好似聽不懂的,不以為意,將那哨子奉給枕春。 枕春還在想著自個兒說的那傻話兒。 賀業(yè)以為她嫌,便將自個吹過的哨子在袖口上擦了擦,又遞了過來。 枕春擺擺手,莞爾:“你那吹哨子的本事我可還沒聽明白,待明白了自會學(xué)來的?!?/br> 賀業(yè)便將哨子收了回來,鉆進(jìn)了八重黑龍后頭的花叢里。 枕春:“荷葉?” 賀業(yè)抬起鹿皮靴,一腳踢翻了一棵三層樓高的斑竹。他身子一彎,抬起那長竹,放在膝上,嘎達(dá)一聲。竹子被他徒手掰作兩半。 旋即,賀業(yè)拿著粗的那一半掂量了一番,頭也不回地朝耳房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又砰地一聲在門梁上撞了一下額頭。 枕春想著,是傻子,恐怕不假。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玳瑁 后來,慕北易也聽珍獸房上表了此事,便過來看個新鮮。見賀業(yè)渾身拴著鐵鏈從仆役們住的耳房里出來,兜頭兜臉地撞在了門框上頭,砰地一聲。 也就沒再說什么了。 因著當(dāng)前的朝政繁忙起來,他實在無心理會這些貓兒狗兒的小事。 一來,是如今社稷穩(wěn)定,溫氏失勢、薛氏也被削減了枝葉,朝中重臣的心思開始活絡(luò)起來。他們上書,請求立后。 如今子嗣俱有了,是該立后的時候了。但立后不是依照慕北易的心思便能左右的,如今的朝廷,大約分作三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