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似乎按品階在調(diào)整著次序, 自己卻還是沒看到御史臺的人，只好低聲問旁邊的官員, “這位大人, 請問你知道御史臺是站哪嗎？”

    那官員見梁珩著緋色官服, 品階比他高，輕聲道：“這位大人，您的位置在前面呢，這里是低階官員的位置?！?/br>
    梁珩道了謝，往前走去。

    梁珩正兩眼一抹瞎地邊走邊找人間，就感覺有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梁珩轉(zhuǎn)頭一看，是徐大夫。

    梁珩看到徐恪不由一喜，正打算見禮，就見徐恪轉(zhuǎn)身往前走去，梁珩只好跟了上去。

    果然往前走了一段，就看到了幾張熟悉的面孔。

    虞信中朝梁珩招了招手，梁珩朝幾人拱了拱手，就走過去，入了列。

    梁珩看向徐恪，他徑直走到前面入了列。

    又等了快半個時(shí)辰，金水橋上傳來一陣哄哄的聲音。一些官員低聲交耳交談著，人數(shù)多了，聲音也就哄鬧了起來。

    梁珩知道正班、糾離班、語不肅者也是御史之職?？砂ㄐ煦≡趦?nèi)的所有御史都對這金水橋上的哄鬧視而不見，梁珩不由困惑。

    梁珩看向前面肅立的徐大夫，他一直站得筆直，沒有像旁的官員一樣接耳低語。而梁珩身邊的幾個御史，除了虞信中，其余兩個侍御史也不時(shí)交談幾句。

    天慢慢亮了起來，而前面也來了一個內(nèi)侍，請眾官員進(jìn)殿。

    梁珩跟著眾人往金鑾殿走，這是梁珩第二次走進(jìn)這個皇權(quán)之殿。

    按品級就班，梁珩站在靠后的位置，前面很多大員梁珩都沒有見過，他們眼觀鼻口關(guān)心，立著再不言語。

    梁珩沒有多看，微低下頭，看著自己腳下的漢白玉地磚。梁珩知道，所有人都在等著天子駕臨。

    又等了近一刻，梁珩才聽到外面?zhèn)鱽硪宦暩呗暢觥?/br>
    “皇上駕——到！”

    眾官員立即跪下，迎接天子。

    齊策著一身繡滿金龍的黃袍，頭戴九旒冠，神色肅穆，闊步走進(jìn)殿來，越過文武百官，走上丹犀，穩(wěn)穩(wěn)坐上那把髹金雕龍椅。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齊策雙手微抬，沉聲道：“眾卿平身！”

    “謝皇上！”

    梁珩微微抬眼，看向闊別三年的皇上，隱在旒珠后的面容依然看不清，他只是靜坐于龍椅之上，并不言語，聽著下面大臣的奏言。梁珩卻感覺今日的皇上，遠(yuǎn)非三年前了。

    梁珩認(rèn)真聽著大員們上奏的民生政要之事務(wù)，他也只能聽聽，除了彈劾，以梁珩的官階，不能在金鑾殿上向皇上奏言。

    后面小官們皆如梁珩一般，低頭垂聽，直到散朝。

    跪送皇上出去了，眾官員站起身來，等面前大員們一一走出殿了，梁珩他們才能走。

    梁珩抬眼略看了一眼從他身邊經(jīng)過的大員，就看到了一個面熟的大員。就算他已經(jīng)不再年輕，人也發(fā)福了些，面容有了些改變，梁珩還是一眼認(rèn)出了他來。

    正是黃梵兄妹之父，黃原。

    一身大紅官服的黃原跟著幾個大臣邊輕聲說話邊往外走，并沒有看到梁珩，很快就出了殿去了。

    梁珩正發(fā)怔間，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梁珩回頭一看，正是久闊三年未見的易旭。劉致靖也站在一旁。

    梁珩驚喜交加，正欲說話，易旭便對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拉了他一下，就往外走去。

    三人走出金鑾殿，往承天門走去。

    “恭喜梁兄了，聽說梁珩進(jìn)了御史臺了。”易旭笑道。

    梁珩笑了笑，“御史是個得罪人的官職啊?！?/br>
    梁珩又問劉致靖擢升到哪里。

    劉致靖進(jìn)了戶部度支司，做了員外郎。而易旭，依然還在翰林院做編修，還需三年，才能從里面熬出來。

    幾人聊了沒幾句，就出了承天門，各自的衙署都不在一處，約好散卯再細(xì)聊，便分道了。

    梁珩回到了臺院，臺院如今的事務(wù)莫不都是審核大齊各地送進(jìn)京來復(fù)審的獄訟。

    虞信中見梁珩來了，帶著他到檔案房領(lǐng)了檔案卷，讓他先熟悉熟悉。

    官員膳食有光祿寺太倉署掌，梁珩第一次在衙署里吃了官食。

    散卯時(shí)，梁珩走出午門，易旭兩人已經(jīng)在午門前等候他了。

    “勞二兄等我了?！绷虹癫恢獌扇嗽诖说攘怂嗑茫愀孀锏馈?/br>
    易旭三年未見梁珩，此時(shí)見面，實(shí)為高興。

    “說那些太見外了，今日我們兄弟好好喝一杯！”易旭摟住他的肩膀，往一旁走去。

    易旭還是那副明朗愛笑的模樣，梁珩卻是知道，易旭只有在他們面前，這明朗模樣才最真實(shí)。

    兩人雖然三年未見，但常有書信往來。

    易旭前幾個月定親了，姑娘是中書令丁魏家的千金，丁玥馨。

    易旭在信里已經(jīng)跟梁珩說過了，梁珩當(dāng)面又恭喜了易旭。只是沒見易旭多高興。

    劉致靖帶著隨從，梁珩又請劉致靖派個隨從去家里報(bào)個信。

    幾人隨意找了一家酒樓，邊喝邊聊了這幾年各自的生活。

    三人從酒樓出來時(shí)，已經(jīng)月上中梢。

    劉致靖又讓小廝趕車送梁珩回去了，自己和易旭慢慢往家走。

    “表兄，你...何必呢？”

    兩人走了一段，劉致靖終于忍不住說了這句話，像是憋了很久。

    易旭抬頭看了一眼，天上掛著一輪缺月，淡淡的月色散在兩人肩頭。

    良久，易旭輕輕一嘆。

    “致靖，人生若是像這缺月一樣，不論前面多少日子曾缺失，卻總有一天會是圓滿的，該多好?！?/br>
    劉致靖聽著易旭話音里的苦澀，不禁狠狠一怔，良久回不過神。

    這廂，梁珩也回到了家。

    易旭他們知道梁珩不能多喝，所以梁珩只喝了幾杯薄酒，卻還是有了絲醉意。

    梁珩回到后院，看著緊閉的房門，不由心里發(fā)虛。

    梁珩讓人端了水上來，洗了漱。好在酒氣在涼風(fēng)中一吹，都散得差不多了。

    梁珩輕輕走到房門前，敲了敲門。

    梁珩聽里面沒有動靜，又敲了敲，“蓁兒？”

    “爹回來了！”

    房里傳來兒子驚喜軟糯的叫聲，梁珩聽著不由心里一軟。

    “兒子，快來給爹開門?！?/br>
    梁珩話音剛落，就聽到里面?zhèn)鱽砩蜉栎璧穆曇簟?/br>
    “暢兒，穿鞋子?！?/br>
    梁珩聽著兒子砰砰往這邊跑過來的聲音，又傳來門栓抽動的聲音，很快，門就從里面打開了。

    梁珩彎腰一把抱起像他伸手要抱的兒子，走進(jìn)房去。

    就見沈蓁蓁穿著一身白色褻衣，坐在床上。

    梁珩連忙解釋。

    “今天是因?yàn)榕龅揭仔趾蛣⑿至?，我們?nèi)隂]見，就在外面找了地方說了說話?！?/br>
    梁珩在江寧的時(shí)候，散卯就回家的，沒事從來不會耽擱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