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一個國之功臣時應(yīng)有的表情。

    兩人驚疑不定的喚了聲“陛，陛下……”，就不知道接下去該說什么。

    穆元禎拈起桌上的兩封信，扔到了兩人面前，道：“想知道怎么回事嗎？看看這個吧，南陽侯的家書也是遺書，一封是給你們家老夫人的，另兩封，他請朕擇一封給你們倆，可是朕卻沒有興趣去替你們南陽侯府cao這份閑心，便全給你們，你們現(xiàn)在就都打開看看，然后回去南陽侯府料理后事吧?！?/br>
    也就是自己的兄長/父親的確是自殺身亡……兩人愈加不安惶恐。

    穆元禎說完那些話就不再理睬他們，起身離去了。

    留下兩人面面相覷，然后盯著前面地上的信面色猶疑，仿佛那些是個不祥的判決書，他們怕他們打開看到的是南陽侯的告罪書……

    成昭三年，朝廷北路軍于九月初在離山山脈誘遼東北定王府西面軍深入山谷，殲殺北定王府軍力逾三萬，隨后由陵州直入遼東腹地，彼時北定王府另一主力軍在東南綏州被朝廷南路軍絆住，未及救援，朝廷北路軍已勢如破竹，直逼遼東王城遼州。

    成昭三年，十月中。

    朝廷北路軍攻破遼東王城遼州，北路軍統(tǒng)帥南陽候趙成錫破城之時身中數(shù)箭，不治身亡。

    北定王府前殿。

    殿前單膝跪著一個身著盔甲的將士，滿山血污，對著坐在上座的北定王穆釗業(yè)道：“王爺，外城已破，朝廷的軍士已經(jīng)直奔內(nèi)城而來，內(nèi)城怕也堅(jiān)持不了多久……王爺，還請王爺速作決定，暫時撤離王城?！?/br>
    北定王瞪著他，好像沒聽明白似的，臉上肌rou抽動，喃喃重復(fù)道：“外城已破，外城已破？”

    他霍地立起身，不可置信的大聲道：“外城已破？外城怎么可能說破就破，這才三日！三日？王城城門牢固，不說能堅(jiān)持三月，至少也能堅(jiān)持到一個月，等東南軍回來增援吧？”

    跪著稟報(bào)的將領(lǐng)仇樹額上滿滿都是汗，他帶著顫音稟報(bào)道：“王爺，是西門守將向易投靠了朝廷，昨夜聯(lián)合幾位叛將，誅殺了前去監(jiān)戰(zhàn)的衛(wèi)將軍，今日凌晨迎了朝廷兵馬入城?！?/br>
    北定王瞪著仇樹，只連著說了兩個“你”字，便又跌回到座椅上，手捂著胸口，面上露出痛苦之色。

    “父王！父王”

    下首坐著的世子穆連赫和次子穆連宏顧不得因仇樹帶來的消息的震驚和恐慌，忙奔到了北定王前面查看北定王的情況。

    北定王面上青筋暴露，面容扭曲，隔了好半晌才伸出一只手示意圍上來的兩個兒子讓開些。

    他緩了緩氣，盯著仇樹，道：“現(xiàn)在外面情況如何？”

    仇樹用胳膊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污，卻是讓臉上更添污藉，他道：“韓將軍率了將士在西面應(yīng)敵，可是朝廷有幾萬兵馬，韓將軍并不能抵擋多久，其他守將已經(jīng)帶了部分兵馬退回內(nèi)城?？墒峭鯛敚瑑?nèi)城并不能久守，若是朝廷用火攻……”

    眾人齊齊色變。

    穆連宏轉(zhuǎn)頭看北定王，急道：“父王，仇將軍說的是，我們還是先出城，然后與東南軍匯合，退守集州，待他日再謀奪回王城?！?/br>
    集州地處青云山深處，青云山地勢險(xiǎn)要，常年積雪，只要守住關(guān)口，朝廷就是再多兵馬也拿他們沒辦法。

    世子穆連赫欲言又止。

    北定王看了長子一眼，道：“阿赫，你有什么話說？”

    穆連赫面色遲疑，道：“父王，集州雖是退守的好地方，可是我們并無多少糧草物資，此時集州嚴(yán)寒，處處積雪覆蓋，我們這么多人退去集州，怕也是堅(jiān)持不了多久?！?/br>
    穆連宏聽兄長反對自己的話，這個時候，他也不像平日那般啞忍了，對著穆連赫語帶譏諷道：“大哥覺得此法不可行，可還有什么其他更好的建議？”

    穆連赫看了他一眼，抿唇不語。

    兩個兒子爭論，北定王卻是靠回了椅背上，慢慢閉上了眼睛。

    仇樹見狀，著急道：“王爺，還請王爺快點(diǎn)定奪，待朝廷兵馬圍了內(nèi)城，我們想要再走，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br>
    北定王隔了許久才睜開眼睛，看著次子穆連宏道：“你去后院護(hù)了你母親，帶著煌兒他們離開吧。”

    穆連宏面上先是一喜，隨后一驚道：“父王？”

    北定王擺手灰白著臉蒼老道：“青云山環(huán)境惡劣，我已經(jīng)老了，再也經(jīng)不起那樣的生活，阿宏，以后我們北定王府一脈就由你來承繼了。仇樹，你護(hù)著二公子和王妃離去吧。”

    穆連宏跪下，痛苦流涕，但無論他如何勸說北定王都是打定了主意，再不肯走。

    穆連宏終是忍著淚，起身離去了。

    待出了大殿，他臉上的悲色卻是迅速被焦急和驚惶取代，然后快步離去了。

    穆連宏離去，大殿上北定王和穆連赫都是沉默著。

    隔了不知多久，北定王的聲音傳來，他道：“他們是走不出去的吧？估計(jì)，朝廷的兵馬就在暗道口等著他們吧？”

    “父王？！”穆連赫心驚，看著北定王面色陰晴不定。

    北定王扯了扯嘴角，卻沒能扯出個笑出來，只有臉上的肌rou抽了抽。

    他道：“離山一役戰(zhàn)敗，我只當(dāng)自己中了南陽侯詐降jian計(jì)，其中雖仍有古怪之處，我卻無暇細(xì)思，直至離山之役后，朝廷軍一路北上，仿佛每一步都洞悉了我方的軍機(jī)，步步走在前面，對我們遼東的地勢暗防都掌握得一清二楚，每一步我們都會有重要的將領(lǐng)背叛我們北定王府，而那些將領(lǐng)，單個看也就罷了，可全部拎出來，個個都是和你親近或曾經(jīng)有舊的將領(lǐng)?！?/br>
    “阿赫，到了這一步，你還要跟父王裝模作樣，口是心非嗎？”

    穆連赫的面色隨著北定王的每一句話而不停轉(zhuǎn)變，及至到最后，終是咬牙定格在了帶了些漠然的默認(rèn)上了。

    他道：“父王，您何時發(fā)現(xiàn)的？”

    “砰”一聲，北定王抄起了桌上的茶杯就砸向了穆連赫，穆連赫沒有讓開，茶杯擊中了他的額頭，茶杯隨之墜地，摔得粉碎，鮮血也順著穆連赫的額頭流了下來。

    “逆子！逆子！”北定王面色漲得通紅，說完就是一連串的咳嗽。

    他先時不過只是懷疑，剛剛那話其實(shí)更多只是試探，卻萬萬想不到竟是真的。

    穆連赫看著北定王彎腰痛苦的模樣，微動了動最終腳還是釘在了原地，他知道，他此時上前怕只會激得自己父親更加激動。

    “你是我們北定王府的世子，我們王府的繼承人，下一任的北定王，這天下誰都能背叛我們北定王府，可是你怎么能，怎么能？這么些年來，我是怎么待你的，怎么培養(yǎng)你的？你就是這么回報(bào)我的？”

    北定王氣急敗壞的怒吼道，臉上已經(jīng)是一片青紫色。

    他不說這些時，穆連赫心中還有著隱隱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