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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罷了?!闭f著,伸長手臂便要去關門。 她伸出去的手卻再次被果兒按了回去。果兒怒道:“你怎的又爛好心了?!這一屋子的人,誰不嫌冷?可怎的誰都不去關這門?說白了,不過是因為這門是那老齙牙踹開的,她們怕關了門,回頭叫老齙牙找了她們的麻煩罷了。偏你和阿愁這兩個實心呆子,總看不出人的好心歹意!你倆忘了你倆是怎么被人擠到這最冷的門邊上來的了?!還是你忘了,昨兒阿愁是因為什么才挨打的?!” 吉祥愣了愣,回頭看看阿愁,見她依舊直愣愣地瞪著一雙眼,不由就想起昨晚她發(fā)燒時哭著說不想活了的那些話。于是她默默地縮回了手。 對面的通鋪上,阿秀和麗娘對了個眼。麗娘沒吱聲,阿秀則大聲嚷嚷起來,一副欲找果兒吵架的模樣。 “吵死了!”胖丫猛地從被子里坐起來,沖著對面喝了一嗓子。 阿秀一噎,因畏懼著胖丫那比旁人都要大的力氣,她壓著個聲音小聲嘰咕著,到底沒敢開口罵人。 胖丫則將被子裹在肩上,扭頭隔著果兒和吉祥問阿愁:“你怎樣?手還疼嗎?伸過來給我看看?!?/br> 果兒立時道:“這黑燈瞎火的,你能看到什么呀!等天亮再說吧?!闭f著,卻是裹著被子又倒回了鋪位上,看著似要睡個回籠覺一般。 胖丫忙推著她道:“你怎的又躺下了?叫老齙牙看到,又該罵人了?!?/br> “便是我起了,她就不罵人了?!”果兒嘟囔著,一邊以被褥裹緊雙肩一邊抱怨道:“天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豬差,干得比驢多,還連盞燈都不肯給我們留。這也就罷了,大冬天的,咱們被子還薄成這樣。我這一晚上都沒能熱乎得起來!” “我也是?!薄拔乙彩??!?/br> 頓時,她的話引來屋里眾人的一致附和。 胖丫一邊穿著衣裳一邊勸著果兒道:“我勸你還是起吧,都知道這被子薄得跟層紙似的了,你以為你再焐會兒就能熱乎了?!還不如起來活動一二,倒不會那么冷了?!?/br> 果兒想了想,覺得這話在理,便嘟囔著翻身坐了起來,一邊伸手去拿那蓋在被衾上的棉襖,一邊又抱怨道:“虧得那些人還有臉說,這是朝廷特特賜給我們的新絮棉花。我敢打賭,我們這被子里若真能翻出一兩棉花,也算得她們是有良心了。只怕又跟去年一樣,都是以蘆花充填的……” “噓!”一向膽小的吉祥趕緊沖她豎起一根手指,低聲道:“你不要命啦!萬一被那些狗腿子們聽到……” 她話音未落,就聽得走廊上傳來一陣叮哩鐺啷的鑰匙串響。緊接著,天井里便響起了每天早晨都要照例聽過一遍的謾罵聲: “起了起了!你們這群只知道吃白食的豬玀,都給我起了!不知死的討債鬼,也不知道老娘哪輩子欠下的債,這一輩子竟要侍候你們這群短命鬼。一個個怎么都不死去?盡白費著朝廷的錢糧!起了!誰敢晚了,今兒一天都沒她的吃食!” 那果兒原本都已經(jīng)把棉襖抓在手里了,聽著這最后一句,竟忽地把那棉襖往被子上一蓋,翻身又躺了回去。直驚得已經(jīng)挪到床邊上去穿鞋的吉祥趕緊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問道:“怎地又躺下了?!” 果兒一動不動地任由她拉著,一邊以一副生無可戀的語氣嘆道:“你沒聽到嗎?說是起晚了的沒吃食。咱們這屋里,可都是被罰了今兒一天不許吃飯的。反正已經(jīng)沒我們的份兒了,起早起晚都一樣,倒不如讓我再睡會兒?!?/br> 她這般一說,頓時便叫屋里正摸著黑穿衣梳頭的女孩們都住了手。然后大家全都不約而同地扭頭,看向屋子的東南角。 此時吉祥正好站在那個方向,被眾人那帶著怨懟的眼一看,她心里立時慌了神,下意識往后一縮。 于是,那裹著被褥坐在最墻角里的阿愁,就這么露了出來。 此時,天色已經(jīng)比剛才亮了一些。雖如此,因著門板的遮擋,依舊叫人看不清那叫阿愁的女孩生著副什么模樣,只那雙因處于暗處而顯得愈發(fā)黑白分明的眼,分外地惹人注目。 而,都不用怎么細看,眾人便能從那雙比往常睜得大了一倍的眼眸中,讀出一股幾乎觸手可及的驚慌和不安。 屋里靜默了片刻,便聽得有人冷哼道:“都怪阿愁!若不是她,我們也不會被白白帶累著餓上一天!” 果兒原本都已經(jīng)倒回鋪位上了,一聽這話,立時又翻身坐了起來,抬手指著說話的那人道:“你說這話憑不憑良心?!昨兒的事我們大伙兒可都看著呢,那是阿愁的錯嗎?明明是有些人別有用心,怕阿愁擋了她們的道,這才那么陷害著她的。她當她害了阿愁,倒霉的只阿愁一人,誰又料到掌院竟直接拉上我們一屋子的人跟著一同受罰。你不去怪那害我們一起挨罰的,倒怪起無辜挨了頓打的阿愁,果然是看阿愁老實好欺負怎的?!” 她雖沒指名沒道姓,一屋子女孩的眼仍是都往阿秀身上看去。 阿秀被眾人看得臉上一紅,趕緊爭辯道:“這怎么能怪我呢?我又不是有意要絆倒她的。再說了,是她沒站穩(wěn),才把菜湯撒到掌院身上的,還害得我也跟著挨了兩耳光呢。我這里還沒喊冤,你們倒怪上我了!” 麗娘也站出來相幫著阿秀道:“這事也怪不到阿秀,原是阿愁……” “你閉嘴吧!”果兒喝道:“別總當別人都是傻子,全天下只你一個聰明人!你若真有擔當,倒是給我們大伙兒說說,阿秀伸腳去絆阿愁之前,你跟阿秀說了什么?!” 又扭頭對眾人道:“前兒不過才有風聲,說是教坊的葉大家想要在我們這些人當中挑個識字的當養(yǎng)娘,昨兒就出了這事,”她再次扭頭瞪向麗娘,“我們這些人里面,唯有你和阿愁是識字的。你定是怕阿愁搶了這次機會,你才這般設計著她。如今阿愁得罪了掌院,她定然不會讓阿愁出頭了,那這機會可不就是你的了?!你那點心眼兒,也就糊弄糊弄阿秀那傻子罷了!” 頓了頓,卻是又補充道:“我還說錯了,阿秀也不傻的,你省下的那三瓜兩棗,可不都是進了她的肚子!要說‘帶累’二字,我們可都是被你們這兩個蠢貨給帶累了的!偏你倆算計完了人,還把別人當傻子似的,竟又想著把臟水往阿愁身上潑!” “你胡說!” 阿秀立時從鋪位上跳下來,向著果兒撲過去。正梳著頭的胖丫見了,趕緊橫過一步,伸手攔下阿秀。麗娘倒是并沒有撲過來,而是擺著副有冤無處訴的委曲模樣,坐在床鋪邊上抹著眼淚,引得相鄰鋪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