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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娘子只說難得進京來一趟,便打算放眾梳頭娘子們在京城逛個半天。梁冰冰一聽就歡呼了一聲,邀約著阿愁一起上街去。阿愁卻因席間的那些傳言、十四郎君的重禮,以及昨天蘭兒和香草的告誡,叫她心里有些不安。想著李穆再三交待說他有話要說,偏偏直到現(xiàn)在他倆也沒個機會認真談上一談,她便一點游興都沒有了。 那余娘子是幾乎年年都要進京的,對京城的一切早沒了興致,加上一路車馬勞頓,她年紀大了,又是行會里的老人兒,接風(fēng)宴上難免被多灌了幾杯,便不打算去逛街,只想回去睡上一覺。 阿愁聽了,便跟著余娘子先回去了。 這一路回去,余娘子倒是沒再像來的時候那樣管著不許阿愁呆看街景。不過,有余娘子在一旁,阿愁看的就不是街景了,她倆一路看回王府去,一路點評著路邊行人們的妝容得失。于是阿愁忽然就發(fā)現(xiàn),和廣陵城的女子們偏愛個小家碧玉的風(fēng)情不同,京城的女子們更偏向于那種大氣闊朗的風(fēng)格。 果然這些年敗得不冤呢,這明顯就是沒能抓準市場的脈絡(luò)嘛!阿愁如是想著。 *·*·* 因一路車馬勞頓,加上昨晚醉了一場,然后又是李穆的那個烏龍,再是今兒接風(fēng)宴上的傳聞,等阿愁回到西三院里,只覺得整個腦袋都是木的。 她硬撐著精神給香草和蘭兒說了十四郎君那出人意料的重禮,還沒商量出個所以然來,那連連打著哈欠的模樣,便叫香草和蘭兒看不過去了,紛紛勸著她去睡個午覺。 阿愁也感覺自己實在撐不住了,便依著她二人的話,回屋去睡了個午覺。 她這一覺,睡得夠踏實的,直到李穆等人從宮里回來,那二十六郎李程一路咋咋呼呼叫著她的名字進來,她才被吵醒。 兩年不見,二十六郎竟還跟當年一樣沒什么長進,若不是香草和蘭兒攔得及時,他就該不管不顧地沖進東廂里來了。 阿愁聽到動靜,趕緊急急收拾了自己起床,出來時,難免被二十六郎給取笑了一番。 跟在二十六郎身后的二十三郎則一如既往地溫文爾雅,笑盈盈地替阿愁解圍道:“叫你在船上漂那么大半個月試試!” 阿愁抿唇笑著,幫著香草和蘭兒給這三位小郎各自上了茶水,又在一旁坐了,跟三人互敘了一回廣陵城里這兩年的事。 抬眼看時,阿愁發(fā)現(xiàn),不僅李穆長大了,二十三郎李和如今也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倒是二十六郎李程,看著沒怎么變,依舊還是一副淘氣小子的模樣。 那二十三郎如今已經(jīng)十六了,身材比兩年前拔高足有兩三寸,許是他只顧著長個兒了,倒叫一身的肌rou沒能跟上,如今看著極瘦極瘦,甚至瘦到了瘦骨嶙峋之感。雖然他的眉眼之間依舊彌散著一股文秀之氣,卻因他的過瘦,使得他雙頰凹陷,看著頗有一種寡淡之相。 阿愁果然是有些職業(yè)病的,這般觀察著李和時,她的腦海里忍不住就開始想像著,若是由她來替他做造型,她要如何利用衣飾妝容,來改進他如今這樣略帶病態(tài)的體型。 見她總盯著二十三郎看,二十七郎李穆心里忽然就有些不痛快起來,便問著她道:“你老盯著二十三哥看做甚?” 阿愁倒也直爽,笑道:“二十三郎是不是胃口不好?怎么瘦了這么許多?” 如今愈發(fā)呈著個渾圓狀的二十六郎哈哈笑道:“你別不信,他吃得比我還多,偏偏就是不肯長rou?!?/br> 二十三郎也不以為意,溫和一笑,道:“我這體形據(jù)說是像我先生。先生像我這么大的時候就是這么瘦,等過了這個年紀也就好了?!庇址磽糁傻溃骸暗故悄悖尚⌒牧?,別光往橫里長,不往豎里長?!?/br> 那二十六郎這兩年的個頭果然沒怎么長,偏比進京里整個人都胖了一圈。便是當年剛認識時,他就是個敦實的孩子,如今則真?zhèn)€兒能叫作胖了。 阿愁便也跟著笑話著他道:“是呢,兩年不見,倒跟吹了氣似的?!?/br> 二十六郎則不服地一瞪眼,道:“總比你好,兩年沒見,你竟一點變化都沒有!”頓了頓,忽然“啊”了一聲,道:“倒也不是沒變,你好像變白了,”又怪笑一聲,故意伸頭探到阿愁的面前,戳著她的疼處道:“我瞧瞧,好像眼睛也更小了……” 他還沒靠近,李穆的手就糊上了他的額頭,一把將他從阿愁的鼻尖前推開。然后他扭頭對阿愁道:“之前你信上曾說過,靠著衣飾打扮可以改變別人對一個人的印象。他倆都不信,今兒就算了,明兒找個機會,你試給他倆看看。” 阿愁心頭不由一陣疑惑。衣飾打扮什么的……不是女孩兒家的事嗎?她看看李穆,再看看李和,雖然不明白李穆的用意,到底還是點了點頭。 因宜嘉夫人被皇后留在宮里了,今兒幾位小郎倒是不用再去客院陪宜嘉夫人晚膳,于是三人便拉著阿愁一桌子坐了。 吃完了晚飯,二十六郎還想留下跟阿愁說話,卻叫李穆不客氣地將他趕走了。 等把那兩位小郎送出西三院,李穆和阿愁才終于得著機會好好說說話了。 許是因為李穆這院里耳目太多,送走那二人后,李穆便將阿愁帶進了那間設(shè)著個大羅漢床的臥室外間里。 就如蘭兒之前抱怨的那樣,雖然此時已經(jīng)是九月里了,且又是晚上,屋里卻依舊有些悶熱。 李穆由香草服侍著脫了外袍,換了家常的軟底鞋,然后上了那羅漢床,像個真正的京城人士一般,盤腿在羅漢床的一邊坐了,又指著床上小幾對面的位置,對阿愁道:“來,坐?!?/br> 阿愁則瞪著那羅漢床沒肯動彈。雖然她對昨晚他倆說了些什么醉話沒印象了,可她卻實實記得,他倆是在這羅漢床上睡了一夜的……即便對于她來說,跟個小屁孩兒同床共枕什么的,其實沒什么壓力,可好歹她得考慮一下“輿論”不是…… 偏偏兩位“輿論”也不覺得這是一件什么值得考慮的事,蘭兒上前一步,笑道:“這屋里熱,不如你也脫了大衣裳吧?!闭f著,就上前來利落地將阿愁身上的大衣裳給脫了。 香草則將她按在羅漢床前腳榻旁的一張圓鼓凳上,伸手就扒了她的鞋,然后不等阿愁反應(yīng)過來,這二人已經(jīng)聯(lián)手將阿愁安置在了李穆的對面。 阿愁學(xué)著李穆的模樣,盤腿坐在那張花梨木的矮幾旁時,李穆已經(jīng)親手替她斟好了一盞茶,向她推了過去,然后抬起眼,笑眼彎彎地道:“我們終于有機會好好聊上一聊了?!?/br> 那眼尾處微微勾起的弧線,莫名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