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志厚一個人在家看電視新聞。實在悶，駕車往羅宅，渴望聊天。

    小白屋亮著燈，像童話世界里小神仙住的屋子。

    志厚去按鈴。

    承堅出來開門，一見是他，驚喜，馬上說：“志堅，我以為你不來，成珊在屋里，是個好機會。”

    志厚一怔。

    這時周煙走出來，“是誰按鈴？”

    志厚立刻同老友說：“別講我來過?！?/br>
    他轉(zhuǎn)頭就走，迅速上車，一支箭那樣駛走。

    羅氏伉儷呆呆看著他絕塵而去。

    他們的人客在身后問：“誰？”

    承堅立刻答：“摸錯門。”

    摸錯了門。

    你來敲門時他沒心情開門，你聲嘶力竭，匐匍在門前也沒有用，待你受傷心灰走開。

    另一人輕輕走過，門卻為他敞開，他順利進人心扉。

    那道門不屬于你，你進不去。

    志厚到隔壁敲門……

    女傭來開門，“呵，周先生，是你，太太說，她一有時間會與你聯(lián)絡?！?/br>
    志厚點點頭，“可有留下地址電話給我？”

    女傭搖搖頭。

    志厚返回自己家中，他上床休息。

    夢中看見有人靜靜向他走來，他以為是南施。不對，那少女個子小得多。

    是理詩？也不是，那么，是誰呢。

    她仰起頭來，“志厚，你忘記我了?！?/br>
    志厚看清楚那皎潔的面孔，她穿著一件低胸晚服，裙腳上釘滿亮片，像滿天星，好看極了。

    志厚喜悅：“是你，伊利莎白。”

    “你還記得我名字?！?/br>
    “你此刻在什么地方，畢業(yè)后在何處工作，近況好嗎？”

    依利莎白微笑，“志厚，讓我們再次起舞。”

    志厚挽著她的纖腰，用額角輕輕抵住她的額角，內(nèi)心無比歡喜，由衷地笑出來。

    音樂悠揚，是什么歌曲，啊，是那首叫“夜里的陌生人”的老歌……

    然后，像所有的夢一樣，他蘇醒過來。

    可是，同其他的夢稍微不同，這個夢里的溫馨悠久不散。

    第二天，區(qū)律師大駕光臨到公司找他。

    “志厚，你一直沒來簽收房子?！?/br>
    志厚打躬作揖，“對不起，發(fā)生許多事，一時走不開?！?/br>
    區(qū)律師看著他，“對，許多更重要的事?！?/br>
    他把文件攤開來，“請在這里這里簽上大名?！?/br>
    志厚輕輕說：“克瑤走了?！?/br>
    “你王叔刻意安排她來見你，你倆有無發(fā)展？”

    志厚不出聲。

    “地點對了，可是時間不對？”

    志厚點點頭。

    “真可惜，當年你三叔同克瑤母親，也是這樣擦身而過，去不到一起，有緣無分，他有次說：就差那么一點點，克瑤就是他的女兒。”

    即使那樣簡單說來，也覺得蕩氣回腸。

    “志厚，我有克瑤電話地址?！?/br>
    “我知道?！?/br>
    “你需要的話，我可以給你。”

    志厚仍然說：“我知道。”

    區(qū)律師站起來嘆口氣，“與你說話，像見周有伴一樣。叔侄二人十分相似，可惜他已不在，唉?！?/br>
    區(qū)律師走了。

    一連幾個星期，周志厚留在公司苦干，一連趕出幾個計劃。

    同事暗里說：“以為志厚不再會有新意，可是嘩啦，又一次叫人嘆為觀止?！?/br>
    “那個叫磚墻逐塊移動打開大洞的特技，艷驚四座，有口皆碑。”

    “他的腦子不知如何構造?！?/br>
    可是志厚往往一連幾天躺在辦公室，苦苦構思，不斷試驗，只用冷水敷臉，身上都幾乎發(fā)出異味。

    羅承堅也忙得頭生煙，他看中的擴張單位突然漲價，他天天去與業(yè)主糾纏。

    這叫什么？叫進行得如火如荼。

    一日，有記者上門來要求訪問周志厚。

    “我們是光明日報，與一位羅先生約好訪問周君，我們聽說荷里活重頭作品‘青云凌志’中飛虎隊戰(zhàn)斗特技部分將由周君設計，聞風而來?！?/br>
    周志厚聽見是記者便退避三舍，他說：

    “周志厚到荷里活去開會?！?/br>
    “幾時回來？”

    “你們訪問羅先生也一樣，他有資料。”

    記者有點疑心，“你是誰？”

    志厚笑笑，“我是辦公室助理?！?/br>
    他回到自己房間鎖上門靜心工作。

    稍后助手打電話進來：“承堅與記者嘻嘻哈哈談得不知多開心，你放心好了，辦公室助理?！?/br>
    有承堅在真放心，他這人舌燦蓮花，保證把記者們治得服服貼貼。

    這時，志厚案頭白色私人電話響起來。

    他一怔，立刻取起話筒。

    “志厚，第一個電話就找到你，真好。”

    “是成英？”志厚認得這聲音。

    “正是我。”

    “有什么消息？”

    “志厚，理詩于昨晚時間八時三十四分不治，請你節(jié)哀順便?！?/br>
    志厚沉默。

    “理詩母親情緒還算平穩(wěn)，我明日回來，再與你詳談。”

    志厚聽見姜醫(yī)生掛上電話。

    他坐下，用手揉一揉面孔，一聲不響，工作到深夜。

    回到家，斟杯啤酒，獨自坐在露臺上喝光。

    他聽見有人按鈴。

    劉嫂已經(jīng)搶先開門。

    是鄰居女傭雙目通紅地走進來，放下一只盒子，“太太說，還給周先生，謝謝他?！彪S即離去。

    志厚打開盒子，看見他送給理詩的兩件禮物，一小瓶黃土高原帶回來的泥沙，以及一條銀手鏈，物是人非，歸還原主。

    劉嫂輕輕說：“鄰居太太已經(jīng)托經(jīng)紀出售公寓?！?/br>
    “啊，是嗎。”

    “她不回來了，索性結束生意，移民他鄉(xiāng)。”

    志厚點點頭。

    劉嫂說：“是我狗眼看人低，我看偏了鄰居太太，我以為她會到處獵取男人?！?/br>
    志厚抬起頭笑笑，“即使是，歪頭歪腦，沒神沒氣的我也沒有資格做她目標?！?/br>
    劉嫂說：“誰說的，王小姐就喜歡你。”

    “我們只是好友?！?/br>
    志厚有點惆悵。

    “她給你留下的豆酥糖你嘗了沒有？她送我那盒，我都不舍得吃，希望她再來?！?/br>
    何日君再來。

    鄰居太太決定出售祖屋，想必不會回來。

    什么地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