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鼻子。

    “‘馮艾森貝克’牌？”我詫異，“真瞧不出來?！?/br>
    “我有很多秘密的天才要待你假以時日未發(fā)現(xiàn)呢?！彼f。

    “哼?！蔽倚Γ拔乙厝チ?，在你這里吃得快變胖子。”

    “我或者會向你求婚?！睗h斯笑道，“如果你——”

    “大買賣?！蔽倚?，“誰稀罕。”

    漢斯拉住我的手臂，金色眉毛下是碧藍冷峻的眼睛?！澳阆『钡模阍谀且豢淌窍『钡??！?/br>
    忽然之間我從他的表情聯(lián)想到電影中看過的蓋世太保。我很不悅，摔開他的手，“不談這個了，我又不是猶太人，不必如此對我?！?/br>
    他松開手，驚異地說：“你是我所遇見的人之中，情緒最不平穩(wěn)的一個，或者你應(yīng)該去看精神科醫(yī)生。”

    我用國語罵：“你才神經(jīng)病。”

    “那是什么？”他問。

    我已經(jīng)上了馬。

    遠處傳來號角聲，獵狐季節(jié)又開始了，這是凱旋的奏樂。

    “下星期三？”他問，“再來吵架？”

    我自馬上俯首吻他的額角。馬兒兜一個圈子，我又騎回去，再吻他的臉。他長長的金睫毛閃爍地接觸到我的臉頰，像蝴蝶的翅膀。

    “下星期三。”我騎馬走了。

    星期三我失約，因為勖存姿又來了。

    他這個人如鬼魅一般，隨時出現(xiàn)，隨時消失，凡事都會習(xí)慣，但對住一個這樣的男人，實在很困難。他令我神經(jīng)無限地緊張，渾身繃緊。

    （這口飯不好吃，不過他給的條件令人無法拒絕。）

    我陪他吃完晚飯，始終沒有機會與漢斯聯(lián)絡(luò)，無端失約不是我的習(xí)慣，而且我的心里很煩躁，有種被監(jiān)禁的感覺，籠里的鳥，我想：金絲雀。

    勖存姿說：“明天聰慧與家明也來。我打算在春季替他們成婚。”

    “好極了?！?/br>
    “你心不在焉，為了什么？”

    我坦白地說：“勖先生，我約了個人，已經(jīng)遲到幾小時，你能否讓我出去一下，半小時就回來？”

    他顯得很驚訝?！捌婀郑?guī)讜r不讓你出去過？你太誤會我，我什么時候干涉過你的自由？”

    我也不跟他辯這個違心論，我說道：“半小時?！?/br>
    但是到門口找不到我的贊臣希利。

    我倒不會懷疑勖存姿會收起我的車子。但是這么一部車子，到什么地方去了？正在驚疑不定的時候，辛普森太太含笑走出來，她說：“勖先生說你的新車子在車房里，這是車匙?！?/br>
    “新車？”我走到車房。

    一部摩根跑車，而且是白色的。我一生中沒見過比它更漂亮的汽車。我的心軟下來。

    我再回到屋子，我對他說：“謝謝你。”

    “坐下來?！彼吞@地說。

    我猶疑著。

    “你還是要走？”他間。

    “只是半小時?！蔽易杂X理虧。

    “好的，隨便你，我管不著你?！彼穆曇艉芷胶汀?/br>
    “回來我們吃夜宵。”我說著吻一吻他的手。

    “速去速回?！彼f

    我回到車房去開動那部摩根——這么美麗的車子！我想了一生一世的車子。我想足一生一世的一切，如今都垂手可得。勖存姿是一個皇帝，我是他的寵妃……我冷靜下來?；蛘呶覒?yīng)該告訴漢斯·馮艾森貝克，我不能再與他見面。我的“爸爸”回來了。

    車子到達漢斯門口，他靠在門口，他靠在門前吸煙斗，靜靜地看著我。我停下車。

    “美麗的車子?！彼f。

    “對不起，漢斯，我——”

    他敲敲煙斗，打斷我的話，“我明白，你的糖心爹爹回來了，所以失約。”

    “對不起?！蔽覈@口氣“我以后再也不方便見你了?！?/br>
    “為什么？因為如老添所說，他的勢力很大？”漢斯很鎮(zhèn)靜，他的眼睛如藍寶石般的閃爍。

    “老添說得對?！?/br>
    “你害怕嗎？”他問。

    我點點頭。

    “那么你為什么還要來見我？”他問。

    我不響。為什么？

    “是不是勖先生除了物質(zhì)什么也不能給你？”

    “那倒也不是?！?/br>
    “那么是為什么？不見得單為了失約而來致歉吧？你并沒有進我屋子來的意思，由此可知他在等你。要不留下來，要不馬上回去，別猶疑不決。”

    但是我想與他相處。我下車，關(guān)上車門。

    他把煙斗放進口袋，他輕輕地抱著我?！澳氵€是個年輕的女人。這個老頭一只腳已進了棺材，他要把你也帶著去。你或許可以得到整個世界，但是賠上自己的生命，又有什么益處呢？”

    我走進他的屋子內(nèi)，忽然覺得舒暢自由，這里是我唯一不吃安眠藥也睡得著的地方。

    我轉(zhuǎn)頭說：“我做一個蘇芙喱給你吃?！?/br>
    “你會得做蘇芙喱？”他驚異。

    我微笑地點點頭，“最好的。瞧我的手勢?！?/br>
    但是勖存姿的陰影無時不籠罩在我心頭。漢斯給我的笑臉敵得過勖存姿？

    “你有沒有想過要離開他？”漢斯問。

    “如何離開他？他什么都給我，”我絕望地說，“待我如公主?！?/br>
    “但他是一條魔龍?！睗h斯說道。

    “你會不會客串一次白色武士？”我問。

    “蘇芙喱做得好極了?！彼欁笥叶运?/br>
    “謝謝?！?/br>
    “問題是公主是否愿意脫離那條龍?！彼曃摇?/br>
    “我也不知道。”我雙手掩住臉。

    “你很害怕。”他說。

    “是的，我不否認我害怕?！蔽覈@口氣。

    “你擁有最美麗的馬，最美麗的車，最美麗的房子，最美麗的項鏈，但你不快樂。為什么？”

    “他恐嚇我，他威逼我，他在心理上給我至大的恐懼?！?/br>
    “是否你太倚賴他？”

    “不。我不能夠愛一個老頭。他不過是一個老頭。他也不能愛我，我只不過是他用錢買回來的婊子?！?/br>
    “那么離開他?！睗h斯說，“你的生命還很長?！?/br>
    “讓我考慮?！蔽艺f。

    “我給你一個星期?！?/br>
    他送我出門口，我開動摩根回家。

    辛普森告訴我，勖存姿已經(jīng)先睡了，明天一早，他希望我們可以出發(fā)去獵狐。宋家明也會一起參加。

    我問辛普森：“我一定得去嗎？”我很疲倦。

    辛普森輕聲說：“姜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