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道歉的視頻能拍上幾十分鐘。表姐，好算盤啊?！?/br>
    如果說死人最能引起網友的同情心泛濫，那將死之人大概位居其次。

    楊丹怡恨她爹肯定不是一時半會了，但憑她的一人之力是不可能扳得倒公司和那些大客戶的，所以目前看起來，她選擇和自己相同的方式——蹭熱度。

    只不過這蹭的，好像是她季瀾的熱度啊。

    “W市關于衡清的黑料已經滿天飛了吧，每年逼死的女生沒有十個也有八個，斷斷續(xù)續(xù)這么多年攢下來的冤魂都能湊十幾桌麻將養(yǎng)活一個麻將館了。所以表姐，你不可能扳得倒公司的。這一堆死人里，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何必把自己的死，賴到別人頭上？”

    她拉開一張凳子坐下，木制的凳子年紀很大了，“嘎吱嘎吱”。

    隨時要散架的樣子。

    “衡清之所以能成大公司，就是因為背后有財團的實力撐著，每天那么多的暗流涌動，你只不過是一塊被誤卷進去的礁石而已?！?/br>
    “要么隨波逐流，要么激流勇退，你拍不起水花的?！?/br>
    “職場就是名利場，要么憑實力上位、要么憑美色，你沒有錯，楊建國沒有錯，客戶沒有錯，公司也沒有錯。只是你這么清楚地曝出了名單，那就是你的錯了。我來看看都有誰?！?/br>
    “李云勤...趙旦...張思達...表姐，名單說得這么仔細，你怎么不把床上的事也說說清楚呢？比如一夜幾次、誰先主動的、和幾個男人之類的，網民們會更感興趣的?！?/br>
    羞辱人的話，張嘴就來。

    楊丹怡始終面無表情，一口口地吃面。她不愛吃料包里的胡蘿卜和干蔥，所以挑得格外仔細。

    “瀾瀾是不是對床上的事感興趣了，找個男人試試就知道了。”

    “就憑這張臉，初夜賣個幾萬不是問題?！?/br>
    她抬頭，“不過是不是個雛那我就不知道了?！?/br>
    季瀾笑了笑，沒有生氣。她的事說完了，就該說說自己了。

    前幾天，她真的被楊丹怡感動了?？墒亲屑毜乜赐暌曨l之后，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這個表姐明面上是在為她好，但實際里，也在拉她下水。

    “表姐，你為什么要把網民的視線往我身上帶呢？還明里暗里挑三揀四地暗示我是賣的才來的錢。”

    要不是她剛剛在出租車上看了眼自己的評論，也不會想到去翻楊丹怡的那段視頻。

    “瀾瀾，你最近的錢確實來得不明不白。”

    楊丹怡終于放下了筷子，“而且，我最討厭你這種什么都盡在掌控的樣子了。你以為這就是結束，那我偏不讓你清靜！”

    “瀾瀾，記不記得你很小的的時候是個瘸子，那一年我回鄉(xiāng)下，你還瘸著。外婆不知道從哪聽了個偏方，地也不種了，天天把你放你放到床上一遍遍地揉著小腿，說這樣能活血通筋，揉久了就不瘸了?！?/br>
    “當時我就想，你真可憐。一個瘸了的女孩子，誰會看得上?！?/br>
    “可我沒想到，你真的就這么被揉好了。過了一年我再回去的時候，你活蹦亂跳地跟在我身后叫我丹丹jiejie。”

    “我很開心，但是也有點不開心。你為什么這么幸運，你本來就應該是瘸的?！?/br>
    “就像我，本來就不該有媽的?！?/br>
    “后來，聽說你一路成績優(yōu)秀，小學初中到高中。最后，你來了我家，很乖巧，也能吃苦。甚至連老畜生都在無意中表揚過你幾次?！?/br>
    “我很喜歡你的性格，但也很討厭你什么都不怕的樣子。你的云淡風輕，只是因為幸運?！?/br>
    “這一次，我終于能擺你一道了?！?/br>
    “很多時候，出乎意料才是驚喜?！?/br>
    她笑得溫婉，就像問自己晚飯吃了沒有一樣，“你說是不是？”

    “是啊，就像我進門前也不知道那還藏了個手機錄對話啊?！?/br>
    季瀾眼疾手快地拿起桌面的卷紙，中心的空桶里是一部小屏的手機。屏幕上的視頻，已經錄了半個多小時了。

    “擺了一道還不夠，再擺第二道？接下去你要套什么話，讓我罵你還是罵楊建國，噴網民還是說秘密？”

    季瀾覺得，這女人八成是已經瘋了。前言不搭后語的，她都聽不懂。

    楊丹怡終于變了臉色，“還我！”

    有點激動的樣子。

    季瀾沒有動作，只是瞇起眼睛，“做人要講良心的。”

    “瀾瀾，你這幅樣子，很惡心?！?/br>
    楊丹怡一臉嫌棄。

    季瀾開口：“表姐，你惡心恐怕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你肚里的孩子吧。”

    視線落在她略微鼓起的小腹上，和前幾天看起來差不多。

    “你說什么？”

    “我說，你肚子里，已經有孩子了。”

    季瀾笑，“和那些不喜歡的客戶做一定會帶套的，所以表姐你肚子里的這個，留著是想威脅誰？”

    “威脅那個男人，還是她老婆？”

    “是想要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還是想再拐一點珠寶首飾？”

    “表姐啊，他再年輕再帥再有錢，也只是個楊建國的客戶，和那些睡你的糟老頭子沒有任何區(qū)別?！?/br>
    “更何況，還是個結了婚有孩子的... ...”

    季瀾邊說，邊倒了杯水，把手機扔了進去。她突然覺得，也許上輩子楊丹怡鬧去人家公司，真的是無意之舉了。

    水透過屏幕滲透進去，屏幕一點點地暗淡，看起來是快死機了。

    “表姐，”

    季瀾拿出手機，揚手把水全部潑在了楊丹怡的臉上，杯子垂直落在地面，四分五裂，“好自為之吧?！?/br>
    楊丹怡沒有擦，只是呆呆地站著，任由水滴擦著發(fā)鬢一滴滴地流。

    她... ...真的有孩子了？

    臨走前，季瀾在自己曾經住的房間里找到了書包，拿走了動態(tài)卡。

    “表姐，本來你是真的能擺我一道的。比如拿走這張卡?！?/br>
    她揚了揚手，這才是她這次來的目的。

    只是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別的東西而已。

    ————————————

    李守財是八卦周刊的主編。

    網站也是全權由他負責的。

    天很熱，空調打到了二十三度，他脫了鞋翹著二郎腿在老爺椅上悠哉悠哉地躺著。

    陳磊和王石以為隨便播個新聞再出逃就能了嗎，too young！

    說實話，那個小姑娘的新聞不值兩百萬，那一整個版面的廣告也不值兩百萬。他就是想殺雞給猴看，讓自己手底下那幫整天想著瞎攛掇的猴子猴孫收收心，安心賣命。

    ——別一天到晚想著自立門戶的。

    門戶要是這么容易就能自立，他早喝西北風去了。

    正想著，突然來了電話。

    “喂，李守財嗎？”

    不尊重的語氣，直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