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瞎了眼，這次我們兄弟鞋都跑爛了三雙，太子一回來八哥居然就去獻(xiàn)殷勤，兩日就摘了我們的桃子，弄得咱們?nèi)齻€在父皇和大臣們面前丁點(diǎn)兒臉面都沒有了！偏之前我們想著為父皇辦事，一絲一毫折扣都不敢打，不說多勞累辛苦，就是得罪的人，那也是海了去了……以后的日子，可……”

    十二皇子也很是憤憤，道：“就是，咱們幾個本身就沒什么根基，又不像七哥似得，討了貴母妃和玉德母妃的歡心，便是差事辦得著實(shí)一般，也能得了父皇好大的贊賞。這次八哥拿咱們作梯子扶太子上位，他倒是得了個良臣賢王、兄友弟恭的好名兒，咱們一番辛苦為他人做嫁不說，還成了那起子又蠢又jian猾的小人……兄弟共事一場，想想，也是沒意思得很……”

    二皇子夏侯揚(yáng)對九皇子的話是不怎么在意的，老九到底在打什么算盤，他心里再明白不過。

    老八肯定一直以為老九其實(shí)是自己這個二皇子的人，或者，也是以為他只是算計(jì)著在兩個哥哥間左右逢源而已。夏侯揚(yáng)卻因?yàn)橐恍┮馔夂团既?，看清了自己這個看似憨直莽撞，說話不經(jīng)過大腦的弟弟的真面目——人的野心可大著呢！

    只是夏侯揚(yáng)自家人知自家事兒，他這個“半個嫡子”看似有些尊貴體面，實(shí)際上，沒有強(qiáng)力的外家，先皇后又明顯是被章和帝厭惡，那真是沒有丁點(diǎn)兒助力。特別是，有了太子這個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大臣們也轉(zhuǎn)了風(fēng)向，不再把所謂“正統(tǒng)、嫡庶”掛在口中。

    因此，即使明知道九皇子有所圖謀，夏侯揚(yáng)也只能默認(rèn)，甚至還故意幫他遮掩，以此讓外人看著，自己的勢力還是有那么幾分的樣子。

    畢竟，到了他現(xiàn)在這個位子，別說他自己不想退，就是皇帝、太后、貴妃、珍淑妃、太子以及其他兄弟們，也不會相信他愿意退。

    半個嫡子？

    何其可悲……

    但是十二弟卻是一直真心為他，所以聽著十二皇子話里似有悲音，夏侯揚(yáng)連忙溫聲細(xì)語的安慰——十二弟野心不大，能力卻相當(dāng)不弱，且聽說玉德妃對他也有幾分慈愛溫和。夏侯揚(yáng)自家因?yàn)樯负宛B(yǎng)母的事情，多少和玉德妃有些不對付，但說到仇恨，卻還真到不了那個程度。

    只是他雖然知道這位年輕的母妃在章和帝心中的地位，卻不能示好——畢竟那些不能說出口的前事恩怨，一般人不知道，皇帝卻是再清楚不過的。若是夏侯揚(yáng)無視兩位母親和玉德妃的“往事”，即使章和帝自覺玉德妃十分無辜，卻不會覺得夏侯揚(yáng)識大體，反而會認(rèn)為此子不孝、勢力，甚至是奴顏媚骨，沒有半分骨氣。

    但是誰都知道，任何一位皇子，哪怕沒有野心，和一位寵妃作對，都是費(fèi)力不討好的，能有十二弟在其中斡旋，夏侯揚(yáng)也不至于真和玉德妃頂上。

    十二皇子有些書生意氣，為人也算得上是仗義誠懇，章和帝雖看不上他這樣胸?zé)o大志，卻也不會忌憚他，加之玉德妃頗喜歡他這樣皇子中少有的中二青年，雖然因著二皇子的緣故不曾十分親近，但是很多時候也愿意護(hù)持一二。所以十二皇子的日子其實(shí)可以過得很不錯。

    只是他一心覺得自己二哥才是天下少有的賢德君子，偏偏總是被小人磋磨，讓父皇誤解，夏侯揚(yáng)自己還無所謂，十二皇子倒是心里不舒服了十二分呢，以至于常常郁郁的。

    之后二皇子和十二皇子都很是沉默，九皇子倒是連珠炮似得說了個痛快，夜?jié)u深，才醉醺醺地由家人伺候著回府。

    一起送了夏侯信離開，夏侯揚(yáng)卻留了十二皇子夜宿。

    當(dāng)天夜里，夏侯揚(yáng)對自己十二弟說了什么，沒人知道，但是有心人可以發(fā)現(xiàn)，十二皇子漸漸開始對玉德妃示好，只是玉德妃反而不怎么喜歡他的樣子，作出一視同仁的樣子。

    但是章和帝倒是愿意看著自己兒子們討好自己的愛妾，果然看重了十二皇子幾分，連帶著剛剛受了“八方”排擠的二皇子，日子都好過不少。

    長春宮中。

    青青坐在鳳床邊的小幾上做繡活，一邊和臥病的皇后閑聊。

    章和帝借著皇后之病、太子妃忤逆不孝的謠言等等，酣暢淋漓地下了好大一場棋，皇后卻是真病了，一多月都少見起身，宮中事務(wù)泰半由貴妃和珍淑妃處理。玉德妃和皇后向來交好，這次一個多月，日日來侍疾，連章和帝那里伴駕都不知推了多少次。

    人說久病床前無孝子，更何況非親姐妹、無血子女？

    宮中其實(shí)是忌諱“病”這個字的，偶爾嚷嚷著身子不舒坦，多是矯情地邀寵或者聰明地避讓往往三五日是必好的。像是皇后這樣不明不白地病弱下去，是個人都要忌諱三分，不肯沾染的。

    于是，等章和帝不再時時關(guān)心著，長春宮就漸漸門庭冷落下去。

    無子無寵，現(xiàn)在還沒了實(shí)權(quán)的皇后，實(shí)在讓人提不起獻(xiàn)媚的心思。

    這種情況下，玉德妃仍然如故，許多人雖暗自里撇著嘴說“做作”，思及曾經(jīng)的手帕交，卻難免不會酸澀悵然。

    青青心里苦澀，卻無法對人言說。

    皇后此次，不是病，不是毒，更不是什么巫蠱玄說。

    以前青青也想過，為什么有的人生活方式極其不健康，仍然長命百歲，有的人處處保養(yǎng)，卻命數(shù)難長？不過，當(dāng)時沒有涉及自身，想一想也就放下了，現(xiàn)在事情真實(shí)地降臨在自己關(guān)心的人身上，心里的無措和惶恐卻如此深沉。

    曲青青畢竟是個薄情冷血的女人，對于姜宣文這樣的好友注定不壽，傷心難過是有的，悲痛欲絕卻還真談不上?？傊脖M力了，這十多年，她總會時時伴在姜宣文身邊，對陣下藥，即使醫(yī)不了命，總能讓她活得輕松愉快些——人力有時盡，天道無常，為之奈何。

    她如此不平靜，真正的原因，還是落到她自己身上。

    經(jīng)過這件事，青青再一次感受到了凡人在命運(yùn)面前的渺小和無能為力，她如此憎恨，又如此惶恐。

    這一世曲青青雖常自得自己也算是人生贏家了，但其實(shí)她心里清楚，系統(tǒng)落在她身上，很難說是天道的眷顧還是一場意外。實(shí)際上，曲青青這樣心思歹毒、不知積福延慶的人，命運(yùn)總是不吝惜表現(xiàn)出自己殘酷的一面的。

    曲青青想要掌控自己的命運(yùn)，恐懼自身實(shí)力的弱小，恐懼死后的虛空，恐懼來生的不可期。

    偏偏，曲青青沒有靈根，仙途無望。

    也許是落入佛道仙家說的“心魔迷障”，最近青青照顧著皇后，有時候恍惚覺得那病弱憔悴的女子分明就是自己。

    軟弱無力，任人擺布。

    本來已經(jīng)放下的心事，日漸在心頭長成參天大樹，再也無法忽視。

    五月，七皇子獻(xiàn)上一公一母兩只雪白“靈狐”，還編了個三捉兩放，磕頭報恩的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