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你后媽？”她的語氣變得遲疑。

    丁小野一聽就笑了，仿佛她說了一句荒誕的笑話。

    “誰是我后媽？”

    封瀾一愣，“你不是說后來你爸在外面有了女人，最后那個還是個小姐，長得和你mama有點像？”

    “哦……她呀?！倍⌒∫罢{(diào)整了一下姿勢，漫不經(jīng)心地說，“她頂多是我爸在外面的女人‘之一’，不過我爸確實對她還算上心，如果不是她，我爸未必倒臺那么快?！?/br>
    “所以你更應(yīng)該恨她呀，她搶走了你爸爸，還害了他?！狈鉃懹悬c被他搞糊涂了。

    丁小野說：“我爸做的本來也不是什么好事，就算那個女人無意中推了一把……她也是個可憐人。說到搶走我爸，在她之前我爸也有過別的女人，我媽都沒有表現(xiàn)出對她特別的恨意，我為什么要恨？”

    “你們那是什么亂七八糟的一家子？”封瀾覺得怪怪的，這些事離她的生活實在太遠了，聽起來就像狗血電視劇一樣——不對，狗血電視劇至少還有妻妾大戰(zhàn)，哪有他們這樣和睦共處、相互體諒的？

    丁小野把她的一只手從耳朵旁拿下來，笑著說：“要是我告訴你，我媽不僅知道那個女人的存在，還默許過我爸把那個女人和前任生的女兒帶回家來。那個小丫頭管我叫‘哥哥’，我爸對她挺好的，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個大騙子？”

    封瀾現(xiàn)在反而不驚訝了，她已經(jīng)學(xué)會用“不正?！钡难酃饪创⌒∫昂退麖那暗纳睢Ｋ郧坝X得他是個怪咖，即使不像壞人，身上卻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邪氣”，或者說“野性”。這樣看來，他生長在那樣“融洽”的環(huán)境中，沒長成個變態(tài)已經(jīng)算身心健康了。

    她嘆為觀止地說：“如果你不是個大騙子，你爸爸就是個情圣。說說看，他是不是‘你這樣再乘以二’的大帥哥？”

    “為什么是‘我這樣再乘以二’？”丁小野的嘴角上揚。

    “因為即使男人長成你這樣，我也不會允許他身邊有別的女人，并且接受那些女人的存在，和她們共存，絕不！”封瀾瞪眼道。

    丁小野說：“其實我爸長得很普通，我比較像我媽?！?/br>
    封瀾大叫：“我不信！”

    丁小野發(fā)現(xiàn)女人真有意思，他前面說的更為離奇的那些事情，她都照單全收，偏偏他爸爸不是大帥哥這樣細枝末節(jié)的問題，她反而堅決不肯相信了。女人們的腦回路果然是不一樣的。

    “你不信，因為你是和我媽，還有段……那個女人完全不一樣的人?！?/br>
    “女人就是女人，愛情是具備絕對的排他性的?！狈鉃憟猿肿约旱挠^點，“如果你mama真的像你說的那么在乎你爸，不可能完全對他的出軌心無芥蒂?！?/br>
    “我猜我mama是看開了，她身體不好。沒有這個女人，也會有另一個。況且我爸爸對她是有真感情的?！倍⌒∫皩Ψ鉃懻f。

    封瀾頗不以為然，“像領(lǐng)導(dǎo)來視察一樣，說幾句‘同志們辛苦了’，轉(zhuǎn)身又去享受他的齊天艷福，這就是所謂的‘真感情’?”

    “最起碼他們死后葬在了一起，這是兩個人一致的愿望。” 丁小野淡淡地說。

    生不同衾，死而共xue。這倒也是一種極具古典意義的廝守。但封瀾是絕不甘心的，如果可以選擇，她寧愿活著時日日廝混在一處，死后管它挫骨揚灰，天各一方。

    “男人和女人的愛果然是完全不一樣的?！边@是封瀾必須承認的事實，她又說道，“你爸長得普通，那一定有別的能降住女人的能耐，要不怎么能確保正室屹立不倒，外面的女人也不爭不鬧？”

    “別的花花草草我不知道，只說他后來最上心那個，他明擺著在她身上找我mama當(dāng)年的影子，對方也未必愛得死去活來，一開始多半是生活所迫，在遇上我爸之前，她過得很不好。我爸有錢，對她還不錯，從不追究過去，踏踏實實地照顧她的生活。連那個女人在早些年和別人生的孩子我爸也視如己出，你的世界里那些正常的好男人有幾個能夠做得到？”

    “這倒是?！狈鉃戉哉Z，專一并不是非要一輩子只愛一個人，而是愛著那個人的時候只對她好。她腦子一念閃過，便脫口而出，“你以后不會像你爸一樣濫情吧？那我非瘋了不可?！?/br>
    她說完才知道臉紅，這話說得好像他們真的有以后！她有些懊悔，但既然都說出口了，又隱隱期待他的回答。

    “我？我當(dāng)然不會像他一樣?！倍⌒∫澳樕闲σ馕赐?，眼神卻充滿了譏誚，“不是因為我比我爸好，而是我見過太多的蠢女人了。”

    混沌的燈光都掩蓋不了封瀾臉上被扇了一耳光般的羞臊。有這樣聊天的嗎？前一句還笑語晏晏，后一句直接打臉。她是盲目愛他沒錯，她蠢自己也承認，可是他有必要說得那么直白嗎？

    丁小野瞥了她一眼，略微驚訝于她突變的臉色，怔了怔，嘴角有壓抑著的笑意，“你以為我說你……哦，差點把你忘了。有進步，開始有自知之明了?！?/br>
    封瀾不管不顧地探出手去掐他，恨道：“丁小野，你王八蛋！別得了便宜賣乖。全世界都可以罵我蠢，只有你是受益人，你沒資格說。”

    丁小野讓她掐了幾下，才截住她的手，低聲問：“你都知道這樣很蠢，為什么還明知故犯？”

    “何不食rou糜？”封瀾冷笑道，“你不如去問乞丐，明知道乞討很下賤，為什么還要朝別人伸手？”

    丁小野臉上的困惑不改，但沉默不語。

    他們身處的小露臺只亮著花圃旁的一盞裝飾燈，奇怪的是，光線迷離，眼前丁小野的面容卻仿佛比封瀾過去看他的每一次都要清晰。她的手被他固定在掌心，漸漸地，她開始相信他的話不是出于嘲弄，而是他真心無法理解一個女人的愛，就好像她同樣無法理解他過去光怪陸離的生活。

    丁小野說：“我問過我mama一樣的問題，為什么要把自己所有的人生都耗費在等待一個男人上?！?/br>
    “你mama是怎么回答的？”

    “她沒有回答我?！倍⌒∫懊鏌o表情，只有睫毛輕輕顫動。mama從未在他面前說過爸爸半點不是，他只記得mama被查出腎有問題時，爸爸的生意正如日中天，家里忽然變得冷清了許多，爸爸說那是因為病人需要靜養(yǎng)。每次爸爸回家都對他們母子噓寒問暖，mama也表現(xiàn)得愉悅而溫存。只是偶爾丁小野放學(xué)回家忘記了帶鑰匙，他按響家里的門鈴，mama總是遲遲才開門，身上換了漂亮的衣裳，因病泛黃的臉上也會綻放奇異的光芒。這光芒會在門打開之后漸漸湮滅，即使門外站著的是她最心疼的兒子。

    35.第35章 在我后悔以前(4)

    那時他對成年人的感情世界還一知半解。mama有時會用開玩笑地語氣對他說：“阿霆，如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