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書一本本拿出擺好，書架都塞滿了，卻仍舊剩了一箱放不下。

    霽華見自家小姐岔著兩條長腿蹲在地上整理書本的樣子，不由嘆了口氣。

    “才多大年紀(jì)就總嘆氣，這么老氣橫秋小心未老先衰?！睏钋弩漳弥砼凛p輕拂去書本上的微塵。

    “別人家小姐閨房中最多的一定是衣柜，咱們家最多的卻是書柜，都把老爺房里的兩個書柜用上了，還是放不下?！?/br>
    “我明天上街再買一個書架，應(yīng)該就夠用了?！?/br>
    “小姐該給自己買兩套新衣服了，”霽華打開床上放著的癟瘦行李包：“你看這款式都是幾年前了的，而且小姐的衣服都太素了，不是黑的就是白的，現(xiàn)在孝期也過了，小姐還是得置辦幾件鮮亮的衣服。”

    楊清笳擦好最后一本書，笑道：“也好，一直忙活著破案打官司，也是好久沒上街逛逛了，明天你跟我一起出去吧?！?/br>
    霽華聞言高興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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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腳下，皇城氣派。

    當(dāng)年楊清笳剛剛來到明朝，又逢楊家巨變，根本無暇好好一觀這帝國京都，如今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再度回到這里，周遭對于她而言，似乎都是那么新鮮。

    順天府的繁華是豐城縣無法比擬的，自永樂帝遷都至此已近百年。

    物華天寶，人杰地靈。

    這里是朱棣堅信的龍興之地，也是大明王朝的心臟。

    五湖四海之奇貨皆匯此處，天南地北的俊才盡聚于此地。

    霽華一路看東看西，興奮地瞪圓了兩個眼睛，反倒是楊清笳這個“外地人”淡定得很，拽著對方的袖子，免得被摩肩擦踵的人群沖散。

    “小姐你看看這個！他能把糖做成兔子呢！還有這個，糖葫蘆！”

    楊清笳看著她眼巴巴的瞧著，心想果然是小孩子，就喜歡甜食，她掏出荷包買了一串糖葫蘆遞給她。

    在豐城時，楊清笳就時常會給霽華買些零嘴兒，開始她還不敢要，不過后來霽華發(fā)現(xiàn)楊清笳確實是拿她當(dāng)meimei一樣看待，這才暴露吃貨的本性。

    “小姐，你嘗一個，可甜了！”

    “我不愛吃這個，你自己吃吧，”楊清笳看她咬得嘎嘣嘎嘣響，囑咐道：“今天不能再吃甜食了，回去好好刷牙，不然要得齲齒的?！?/br>
    霽華知道她說的齲齒就是壞牙的意思，趕緊點了點頭，嘴里嚼得可是一點沒停，腮幫子圓鼓鼓的，活像只藏了食的松鼠。

    二人走走停停，終于到了一家布莊。

    掌柜瞧著年過五旬，卻是個碎嘴，從料子到做工再到款式，說的天花亂墜，云山霧繞。

    楊清笳從沒見過這么“熱情”的店家，為了讓自己耳朵少遭一會兒罪，她只得在這家店選了兩種布料，麻溜兒量好尺寸后腳底抹油。

    從布莊出來，霽華又吵著去買了些胭脂水粉，二人這才打道回府。

    路過一家文齋，門外竟圍了密密麻麻一群人。

    要知道，明朝可沒有像現(xiàn)代一樣普及義務(wù)教育，所以百姓文盲比率非常之高，除了一些世家公子或富庶家族的子弟，普通百姓很難有機(jī)會識字讀書，而女子識字有學(xué)問的更是鳳毛麟角。

    緣于此，書齋這種地方平日里基本冷冷清清，今天如超市打折減價一般熱鬧倒是奇了。

    楊清笳好奇得很，仗著自己身形瘦削，嘴里說著“抱歉”“讓一讓”三兩下便擠了進(jìn)去。

    霽華見她游魚一般靈活地鉆進(jìn)了人群中不見了蹤跡，自己又被人群所阻無法進(jìn)去找人，只得著急地一直外面喊小姐。

    楊清笳伸頭看，見絕大部分人都是來買擺在案頭的那摞書的。

    一個書生剛剛拿到一本，那書應(yīng)該是剛印出不久，還泛著一股子冰片的味道。

    她見狀上前問道：“公子你好，請問這是什么書？怎么這么多人搶著買？”

    書生見問話的是一位秀麗姑娘，臉紅了紅，隨即清了清嗓子，溫聲道：“此書是順天府首才李鴻和所著，今年的舉子對此書均趨之若鶩?！?/br>
    原來是本暢銷書，不過楊清笳卻不太明白，書皮上明晃晃印著四個大字，應(yīng)該是話本，科舉考試明明考的是八股文，跟這個有什么關(guān)系？

    她問：“這……書是吧？科舉又不考，舉子買這個又有何用？”

    書生聞言靦腆地笑了笑，一臉神秘地低聲道：“這書可不是一般的話本，連當(dāng)今圣上看過后都金口盛贊，正所謂上有所好，下必趨之……”

    私自出宮或者使人夾帶話本，看完后還不避身份的開口稱贊，這種荒唐的行為若是放在其他皇帝身上有些不可思議，不過對于歷史上有名的“不靠譜”皇帝朱厚照來說，倒是完全有可能。

    楊清笳知道明清時期的創(chuàng)作繁盛，其中更不乏雅俗共賞的精品，她心中痕癢難耐，禁不住掏出荷包搶了一本。

    霽華正著急，見楊清笳自己施施然走了出來，手里還拿了一本書，不由苦道：“小姐，咱們不是說好了，今天不再買書了么？”

    楊清笳“哎呦”一聲做恍然大悟狀：“你看我這記性，居然給忘了，沒事，反正也已經(jīng)買了……”

    霽華：“……”

    該買的不該買的都齊了，兩個人拎著大包小包實在不便再原路回去，于是便挑了人流相對較少東側(cè)路繞些遠(yuǎn)回家。

    行至慧照坊附近，路旁有個不大不小的首飾攤子，一個瞧著雙十左右的華衣姑娘正站在攤前挑選。

    霽華瞧見了，道：“小姐，過去那幾樣首飾為了變現(xiàn)全都當(dāng)了，這攤子看著也不貴，不如咱們也去看看吧，你腕子一直空空落落的，買個鐲子帶吧！”

    “叮里當(dāng)啷的，帶著麻煩?！?/br>
    “小姐……”霽華噘嘴。

    楊清笳知道她又要用裝可憐的老套路，正巧也走累了，于是揮揮手打發(fā)道：“你去挑吧，我坐下歇會兒?！闭f著便找了個相對干凈石墩上坐了下來。

    “那好吧，我去看看。”霽華知道拽不動她，只得作罷。

    閑來無事，楊清笳拿出剛剛買的那本翻看起來。

    這書似乎分上中下三冊，楊清笳手里這本應(yīng)該是剛出的中冊。

    講的是一個博學(xué)多才的世家公子帶著一個愚笨的書童四處游歷的故事，中間穿插一些神仙怪盜，人情世態(tài)。雖然光看中冊沒頭沒尾，倒也算趣味橫生，寓教于樂，怪不得能暢銷。

    她正看到書童錯將惡狐看做美女，性命堪憂的緊要關(guān)頭，卻聽見不遠(yuǎn)處首飾攤那邊傳來了吵鬧聲。

    楊清笳抬頭看，見霽華不知因何跌坐在地上，一個肥頭大耳、暴發(fā)戶打扮的年輕男子正捉著方才挑首飾的那位華衣姑娘的芊芊玉手，一臉□□，他身后跟著的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