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50
惟分別,便回到了楊宅。 她簡單洗漱了一下,無視霽華極度求知的眼神,簡簡單單地說了一句“姓鄭的命保住了”,便回屋倒頭大睡。 等睡醒時,已是漏盡更闌。 她披上衣服,走到小院里,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 現(xiàn)代的都市,寸土寸金,夜晚人們抬頭看,除了黑蜮蜮的鋼筋叢林,便什么都看不見了。 當(dāng)時楊清笳最大的夢想,就是有一天可以在郊區(qū)買一個獨(dú)棟別墅,在繁忙一天后可以坐在院子里喝點(diǎn)茶酒,發(fā)會兒呆。 如今她過去的夢想算是實現(xiàn)了一半兒,心境卻已不一樣了。 朗月繁星,懸于當(dāng)空,目之所及,皆是寥廓。 要是有壺酒就好了。 她這么想著,卻發(fā)現(xiàn)朱興也從屋里走了出來,手邊還提著一壺?zé)岵琛?/br> 算了,茶也湊活了。 朱興在她身旁的石凳坐下,抬手給她斟了杯茶。 “小朱你可真是及時雨。”她接過茶,草草吹了吹就急急喝了一口。 guntang的溫度讓她忍不住皺了皺眉。 朱興見狀,索性把茶壺蓋子掀起放在一旁,隨口問道:“還累嗎?” 楊清笳攤直雙腿,抻了抻懶腰,道:“睡了這么久,總算是緩過來了?!?/br> “聽霽華說,這個案子復(fù)審贏了?” 不知為何,她現(xiàn)在開始有些回避“贏”這個字眼,明明之前做律師的時候,她最渴望的就是這個字。 “鄭闋本來就不是兇手,現(xiàn)在還他個清白,談何輸贏?!?/br> 朱興手拄著石桌,同她一起望著天:“我覺得你可真是個奇怪的人?!?/br> “哪里奇怪?” “你總會做出些出人意表的事。” 楊清笳問:“你認(rèn)為什么事情出人意表?” “很多,”朱興想了想,道:“比如你替鄭闋翻案?!?/br> 她又喝了口茶,聲音有些懶:“我是跟鄭家有些過節(jié),不過我是個狀師,不能見死不救。何況我拒絕了刀筆會的邀請,如果不先發(fā)制人,闖出點(diǎn)名聲,恐怕日后京城難有我立足之地。” “那你為什么要拒絕刀筆會呢?” 楊清笳又給自己斟了一杯,月色正好,她的話也似乎多了一些:“我只是無法認(rèn)同他們的理念,道不同不相為謀?!?/br> “但他們代表著京城乃至整個大明訟師的……”朱興頓了頓,沒有能夠立即找到一個合適的詞。 “權(quán)威?秩序?”楊清笳接道。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br> 她搖搖頭,意味深長地道:“有些時候,主流的,權(quán)威的,并不代表是正確的。而我做事,永遠(yuǎn)都希望做我自己認(rèn)為對的事,即使有時候要逆勢而為。” “你可真是……奇怪,”朱興嘆道:“但有時候不得不讓人敬佩。” “并不是因為我有多高尚,而是我時刻都在提醒自己?!?/br> “提醒自己什么?” “與魔……怪物戰(zhàn)斗的人,應(yīng)當(dāng)小心自己不要變?yōu)楣治?,?dāng)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1” 朱興看著她,似乎在揣摩方才那句話的意思。 他尋思了半晌,才道:“要做到你說的那樣,太難了?!?/br> “是很難,尤其當(dāng)你擁有至高無上的權(quán)利時,當(dāng)沒有人有力量約束你,就只能靠你的道德善惡去約束你自己,這其實是一種很不人道的要求,這也是最需要法律的時刻。” “你指的是……” “是的,就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睏钋弩蘸裙饬吮又械牟杷?。 “這未免太過……”朱興很驚訝:“自古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這是祖宗定下來的規(guī)矩?!?/br> 楊清笳笑了笑,也沒再反駁他,只道:“也許老祖宗留下來的規(guī)矩,有一天可能會被改變?!?/br> “會嗎?” 她點(diǎn)點(diǎn)頭,看著遠(yuǎn)處的夜色,語氣異常篤定:“會的?!?/br> 朱興不由問:“那——如果真的坐在那個位置,又要如何約束自己呢?” 不知怎地,楊清佳就突然想起了自己師父總念叨的那句話,于是就脫口而出:“無善無惡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br> “我不太懂……”朱興咂摸了半天,似隱隱約約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卻又不甚清晰明了。 楊清笳笑道:“其實我也不太懂……不過我覺得,只要做事之前,先問過自己的良心,總應(yīng)該是沒有錯的。” 朱興看著她浸在月輝下的側(cè)臉,微微笑了笑,過了半晌才“嗯”了一聲。 ☆、第50章 豹房覲見 福建泉州,沿海渡口。 海禁多年,今日照舊風(fēng)平浪靜。 一群婦女正三三兩兩坐在臨水石階上洗著衣服,偶爾嘮些家常,時不時傳來幾聲嬉笑。 正午陽光晴好,不遠(yuǎn)處的海面上突然冒出了一個點(diǎn)尖角,周嫂抬眼一看,覺得稀奇就用手肘杵了杵旁邊的敲著搗衣槌的宋嫂,“哎,你看,那是個什么東西?” 宋嫂放下手中的衣服,手搭涼棚隨著她指的方向遠(yuǎn)眺了一陣:“這好像是個大船,你看,這帆子都露出來了……” 周嫂見那船越駛越近,納罕道:“不是說不讓下海么,這哪來的船?。俊?/br> “能不能是官船?”宋嫂聽說官船是可以下海的。 “我哪知道?”周嫂又低頭涮了幾下木盆里的衣服,利索地將水潑盡,起身捶了捶腰:“我得回家做飯了,孩子他爹要回來了?!?/br> 周嫂走后,沒過一會兒,碼頭浣洗的婦女陸陸續(xù)續(xù)走了個精光,而那船也緩緩地,悄無聲息地靠近了渡口…… -------------- 順天府紫禁城,乾清宮外。 幾個身著官服之人正神色焦急地等在那兒。 為首的是個劍眉鳳眼的男人,瞧年紀(jì)已過四十,一樣是等人,卻氣度悠然。 約莫一炷香后,一個太監(jiān)小步跑了過來,低聲道:“諸位大人請回吧,圣上龍體有恙,今日恐無法召見各位了?!?/br> 站在最后的一個三十出頭的文官上前道:“我等有要緊事要上奏,還請通融一二?!?/br> 那太監(jiān)根本做不得主,只得道:“諸位大人就別為難小的了,還是……改日再來吧?!?/br> 又一個矮個文官聞言急道:“我等昨日就已經(jīng)來過一次,今日又要再等,如此等下去,何時才能面圣?” 那太監(jiān)搖了搖頭,示意自己無能為力。 “王大人……”大家見今日又要無功而返,都看向了那個一直未出聲的劍眉鳳目的中年男子,求他給拿個主意。 王守仁伸手?jǐn)[了擺,示意他們不要激動。 他將剛剛傳話的太監(jiān)帶至一旁,輕聲問道:“圣上是不是沒在乾清宮?” 那太監(jiān)聞言看了看他,沒出聲。 “是在……那里?”王守仁幾乎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