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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喃喃道。 段惟聞言,突然挑唇一笑,本應(yīng)是淺灰色的瞳孔,卻黑黢黢如同兩個深不見底的孔洞,里里外外仿佛一個精致的人偶:“那我應(yīng)該在哪里?” “你……” 楊清笳想將一團漿糊的腦子理個清楚,對方的面上的肌膚卻突然如同老化皸裂的墻皮一般,撲簌簌的掉了下來,露出了里面鮮紅的血rou。 “你的臉……”她還未來得及驚恐,周遭的一切,竟然如同被打碎的鏡子,四分五裂。 她霎時被包裹在了四面涌來的海水中,而面目全非的段惟,正張著黑洞洞的眼睛定定的看著她。 楊清笳終于想起來了…… “克允!”她倏地張開眼,猛然坐起身。 霽華正站在床旁邊,見她醒了過來,喜道:“小姐你可算醒了!” 楊清笳定了定神,一摸額頭,全是冷汗:“我昏了多長時間?” “都快三日了!” “克允呢!他傷勢如何?” “這……” 楊清笳見她欲言又止,心中不祥,急問:“他到底怎么了,我這又是在哪里?” “喬泉”號爆炸的消息,從天津傳到了京城,趙誠聽說出事后,立刻帶著霽華趕了過來。 楊清笳落水后被之前跳下船的甲長及時救起,然而親眼看見段惟留在了爆炸中,讓她精神受了刺激,身體雖無大礙,卻一直昏睡不醒。 趙誠無法,只能將她安置在了就近的驛站,自己則帶手下的弟兄沿岸尋找段惟的下落。 霽華只得道:“這里是天津驛站,段大人……還沒有找到?!?/br> “還沒找到……”楊清笳木然地重復(fù)了一遍,忍不住想起了方才那個可怕的夢里,段惟被燒的面目全非的模樣。 她倏地站起身,眼前一陣發(fā)白,打著晃又跌坐了回去。 霽華趕緊道:“小姐你才剛醒,還是好好休息吧!” 楊清笳閉眼緩了須臾,隨即站起身來,將搭在一旁的外套草草披在身上便向外沖。 霽華趕緊拉住她:“小姐你做什么去,你都三日沒有吃東西了?!?/br> 楊清笳撥開她抓著自己的手,抿著唇一言不發(fā)地疾走了出去,隨即牽過門外的驍騰,上馬絕塵而去。 碼頭自出事后便被封鎖,所有船只許進不許出。 趙誠站在拖船埠口,皺著眉看著一望無際的大海。 已經(jīng)兩日有余,到現(xiàn)在仍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身后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他回頭看。 “吁……”楊清笳勒住驍騰,翻身下馬。 “段惟找到了沒有?”她三兩步跑過來,問。 趙誠搖了搖頭。 楊清笳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水下呢,水下找了嗎?” “都派人找了,”趙誠嘆了口氣:“已經(jīng)兩日了,十多個錦衣衛(wèi)弟兄還有五個蛙人,足足找了兩日,仍舊沒什么消息,我看多半是……” “不會的!”楊清笳打斷他。 “不會的,”她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克允不會有事的,他身手那么好,水性也不差,而且出事的地點離碼頭也不遠,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她披散著發(fā),面色蒼白,表面仍舊是一派從容不迫,可眼底的執(zhí)拗和悲慟已經(jīng)云屯霧集,也許下一刻便會破開這層強自淡定的軀殼,洪泄而出。 這比撕心裂肺的痛嚎,更讓人覺得哀戚。 楊清笳深吸了一口氣,將胸口的絞痛強行壓下,轉(zhuǎn)身撿起地上攤著的一段丈余長的繩子,一頭拴在泊船的石樁上,另一頭捆在自己腰間。 還未及趙誠反應(yīng)過來她要做什么,便“撲通”一聲跳入了水中。 秋末清晨的海水冰涼透骨,她一遍又一遍地來回逡巡,可眼前除了一望無際的渾濁海水,卻什么都沒有。 待她第五次想要入水時,趙誠終于看不下去,一把捉住她:“條川道泉的尸體已經(jīng)找到,如果他們兩個爆炸時在一處的話,那他恐怕也……我當(dāng)然希望段惟沒事,可事已至此,楊狀師,你還是節(jié)哀順變吧!” 楊清笳渾身上下滴著水,從來挺拔的腰桿終于像是承受不住一般,委頓彎折下來,像是被人突然間抽去了所有的力氣,看上去頹敗而絕望。 她閉上眼,面上漣漣水意,分不清是海水,還是滾滾熱淚。 承諾過的??菔癄€,終究跨不過生死。 就如同蝴蝶飛不過滄海,夏蟲難料冬寒。 ☆、第161章 作別 霽華看著盤子里幾乎原封不動的飯菜,擔(dān)心道:“小姐你好歹再多吃一點, 再這么下去, 身子會受住不的?!?/br> 距離段惟出事已過了半個月, 楊清笳自打從天津回來以后, 便茶飯不思。 “我沒事, 不餓而已。”她聞聲抬眼道。 楊清笳眼底血絲滿布, 也不知是多久未曾好好休息了。 霽華知道段惟的離去對她的打擊很大,若是自家小姐像其他人一般嚎啕大哭,呼天搶地發(fā)泄出來,也就罷了。 可她偏偏一直都很冷靜理智, 壓抑自持地讓人害怕,霽華生怕突然有一天,她緊繃的那條線會斷掉。 傷在外表, 敷藥即可; 傷在內(nèi)里, 提膿拔毒, 休養(yǎng)生息也可; 只有傷在骨髓,藥石罔顧, 無可救藥。 霽華曾經(jīng)問過楊清笳,她是否也是為情所苦之人。 當(dāng)時她只笑笑并未回答,現(xiàn)在看來,已是不言自明。 有些事情,終究是無法抑制,無法割舍。 霽華不敢再說什么,只得搖搖頭將東西端了下去。 她將東西倒掉后, 剛從伙房出來,楊宅的宅門便被敲響。 霽華擦了擦手,跑過去開門。 門外是一男一女。 這二人瞧著都面生得很,霽華客氣地問:“二位找誰?” 那姑娘細聲細氣地回答道:“這里是楊清笳jiejie府上吧?” 霽華點點頭:“二位是有案子找我家小姐嗎?” 對方搖搖頭,一旁的男子道:“我們是楊姑娘的朋友,來探望一下她。” 霽華一聽,連忙將二人請了進來,引人邊往里走邊道:“我家小姐最近心情十分不好,二位要是能勸勸她就再好不過了?!?/br> 那姑娘聞言點了點頭。 “小姐,有客人來拜訪?!膘V華站在書房外敲了敲門。 楊清笳聞言打開門,見門外站著的一男一女,有些驚訝:“你們二位怎么來了?快進屋坐吧。” 這二人正是博迪和楚蕓萱。 霽華給他們看好茶,便退了出去。 不大的書房頓時一股茶香彌漫,楊清笳看著楚蕓萱還纏著白色布帶的右手,問道:“傷怎么樣,好些了嗎?” 楚蕓萱正巧不知如何開口,此時聽對方一問,便趕緊回答:“好多了,就是有時候還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