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43
帝姬扶了兩個丫頭的手出門去迎,抬眼看,只見放晴不久的穹窿下立著個妙目含情的美人,五官深邃而獨特,一眼便能看出同中原人的差異。穿絳色的宮裝顯得別有風(fēng)情,被一眾宮女太監(jiān)們簇?fù)碇娦枪霸掳闶┦┤欢鴣怼?/br> 她不著痕跡地打量謝木清,謝木清也靜靜打量她,走近了朝她一笑,以極低的音量道:“他的眼光的確很好?!?/br> 她的聲音很小,若非習(xí)過武的人根本無以聽清。阿九很詫異,被這話弄得一頭霧水,抬眼疑惑地望著她,“公主這話是什么意思?” 謝木清還是笑顏盈盈的,“帝姬不請我進(jìn)去么?” 阿九這才回過神,牽了袖子往正殿一比,“公主請?!闭f著轉(zhuǎn)頭吩咐鈺淺奉茶。 兩個人一前一后進(jìn)殿,宮女們進(jìn)來奉上茶果便退下了。帝姬疑竇叢生,這個寧國公主是太后選中的人,自然而然被她歸為了太后一黨。之前她以為這公主是來尋釁的,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應(yīng)對??煽纯催@樣子,笑顏如花溫風(fēng)和煦,又怎么也不像。 兩人無話,對視良久之后又移開眼,氣氛頗有幾分尷尬。阿九皺了皺眉,最終清了清嗓子道:“不知公主來是為何事?” 寧國公主端起茶盅抿了一口,“帝姬不必稱我為公主,想必我是什么人你也清楚,叫我木清吧?!?/br> 她怔了怔,掙扎了半晌才喊出兩個字來,“木清,你來找我有什么事么?” 謝木清唇畔的笑意淺淡,聞言一陣沉默,良久才道,“咱們真是有緣分,天底下這么多人,能在同一天大婚也不容易。” 阿九心頭的滋味其實很復(fù)雜,摸不清這人的來意,甚至現(xiàn)在還摸不清她是敵是友。但是被一個搶了自己男人的女人說有緣,她一時不知怎么回答,只好順著謝木清的話敷衍,“是啊,有緣?!?/br> 木清拿巾櫛掖了掖嘴角,目光望向窗前的幾株盆景,“明日你我大婚,我知道會有另一個女人替你出嫁大周。”說著調(diào)轉(zhuǎn)視線來看她,目光深沉,“不過你不用擔(dān)心,我并不會告訴別人?!?/br> “……”她眉頭深鎖,“你究竟想說什么?” 謝木清伸手捋了捋耳后的發(fā),吸了口氣又吐出來,苦笑道:“明日我要與謝景臣大婚,你很討厭我吧。其實阿九,你知道嗎,我才最應(yīng)該恨你。我與他一起長大,陪著他練蠱練功,看著他一次次受反噬之痛。你知道我為什么可以與他接近么?”她一笑,“因為我很早就知道他身上有怪病,不能與人接近,所以便把他中過的蠱毒統(tǒng)統(tǒng)都試了一遍。那滋味痛不欲生,可為了接近他,我全都能硬生生受下來?!?/br> “……” “我是天底下他唯一能接近的人,所以我一直以為,將來他如果會成婚,也只會和我……”她伸手掖臉,忽然一陣失笑,“我真是糊涂了,和你說這些做什么。明日上花輿前,我會和你調(diào)換,蒙上蓋頭拜天地,旁人以為和謝丞相大婚的謝木清,但事實上,是你?!?/br> 阿九面露訝色,望著她沉聲道,“為什么?你那么愛他,從小到大就在等明天,為什么要這么做?” “為什么?”謝木清重復(fù)了一遍阿九的話,又抬起眸子同她對視,道,“你永遠(yuǎn)不知道我能為他犧牲到什么地步。他告訴我,他這輩子只會娶你一個人。我曾經(jīng)也想過,既然太后也要幫我,那就順?biāo)浦奂藿o他??墒俏抑?,如果我那么做,他會恨我一輩子?!?/br> “……”阿九望著她沒有說話。 她眼眶漸漸紅了,仰起脖子看著頭頂,又自顧自道,“其實這樣也挺好的。你模樣好,腦子也聰明,比我更適合待在他身邊。最重要的是他喜歡你,我一直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動心的,沒想到是你……”她說完從玫瑰椅上站了起來,揩著眼角道,“往后在相府,我也只會是明面兒上的夫人,你可以放心,我一定說到做到?!?/br> 謝木清說完便轉(zhuǎn)身欲去,聽見阿九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她說:“謝謝你?!?/br> 眼眶里的淚水幾乎要忍不住了,讓她咬緊了牙關(guān)逼回去,背著帝姬道:“沒什么可謝的。拜天地的時候你替我,將來你也要替我,替我好好照顧他。他一直都是一個人,我做不到的事你替我做到,好好陪他走下去?!?/br> 拉開殿門朝外看,細(xì)密的碎光流轉(zhuǎn)在青磚上。木清抬起手遮擋陽光,碧藍(lán)的穹頂下,墻頭長了一株枯草,在秋風(fēng)中搖搖曳曳。就這樣吧,舊時的悲喜枯榮全都付諸流水,做了決定就別再想,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拿他當(dāng)哥哥,至少還能守著看著。這么著,他會厭惡她,沒準(zhǔn)兒心里還會有一絲絲的感激,其實也就夠了。 她提步朝外走,神色從容面色自如,外頭侍候多時的丫鬟趕忙過來扶,一行人重又浩浩蕩蕩地去了。 阿九倚著門框目送她,面色有些有些松泛,又有些凝重。金玉湊過來看半天,伸出手在她眼前晃晃,“殿下怎么了?那女人都跟你說什么了?是不是太后又要算計您了?” 她擺了擺手,寥寥一笑:“不是。我只是有些感嘆,這世道,好人的下場總是沒有壞人好?!?/br> 不得不承認(rèn),謝木清真是個偉大的女人,在愛情上面對對人做出退讓,阿九是萬萬做不到的。她骨子里不壞,可是在這種事上就顯得自私。如果她和寧國公主身份對調(diào),說不定她琢磨的東西就完全不同了。 有種說法是情貴在一個舍字,也許因人而異,至少放在她身上絲毫不頂用。在相府的五年,她學(xué)會了什么都要去爭去奪,舍能帶給人什么?只有死路一條。 欣榮是四更天的時候讓暗衛(wèi)送進(jìn)碎華軒的。阿九披著外衫將燭火點燃,照著繡床上的女人細(xì)細(xì)察看,金玉在邊兒上直驚嘆,看看阿九又看看榻上的帝姬,驚訝道:“還真是一模一樣,要我來看,保管怎么都分辨不出。” 鈺淺也緩緩點頭,稱贊道,“大人的易容術(shù)出神入化,想必那燕楚嘰也看不出破綻?!?/br> “……”阿九抬起欣榮的下頷,指腹在下巴的地方撫了撫,微微蹙眉,“不能大意,那姓燕的也是個行家。易容術(shù)再高明也只是一張人皮面具,切記不能讓他起疑心,若被懷疑,拆穿便是眨眼的功夫?!?/br> 鈺淺用力頷首,“殿下放心,我們一定會萬分小心的?!?/br> 她嗯一聲,忽地眼圈泛紅,一把將兩個丫頭抱進(jìn)懷里,哽咽道:“今日一別,往后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