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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件大事。一是帝后被廢;二是鄭駁老竟是厲莽之亂的背后兇徒。 還有一件不算大不算小的事,長樂仙人要入忘淵,就在鄭駁老忘淵之刑的同一天。 第73章 第 73 章 褚枝鳴那日在忘淵之畔已經(jīng)傻了, 直到后來天旨降下, 九天嘩然, 他才不得不信, 原來真的就是鄭駁老。 南鈺仍照常駐守思凡橋, 可再沒往日的笑模樣,褚枝鳴常??匆娝鴫m水茫然出神, 卻又不知如何勸慰, 只能遠遠陪著,心里很不是滋味。 終于還是到了鄭駁老入忘淵的日子。 褚枝鳴作為淵華上仙, 一早便守在了忘淵刑臺,這是一處略高于河畔的行刑臺, 從這里看過去, 思凡橋一清二楚, 反之, 亦然。 四目相對,南鈺忽然起身走了過來,然后和褚枝鳴說了出事之后的第一句話。 “幫我照看一下塵水吧。” 同守仙河這么多年, 褚枝鳴不知聽過多少次這話,南鈺的那個“一下”有時真的就是片刻, 有時卻可能一連幾天,全憑心情,褚枝鳴每次欣然應(yīng)允, 實則心里都會腹誹上幾句, 準是又溜下去玩了。可今日, 他卻是打心底應(yīng)了這托付:“嗯?!?/br> 南鈺沒再多言,轉(zhuǎn)身離開。 褚枝鳴望著他遠去,有些酸楚。沒人愿意目送自己師父入刑,但躲開了就不會難過嗎?不過是藏到?jīng)]人的地方獨自傷心罷了。 云過日出,映得塵水瀲滟,映不明幽深忘淵。 鄭駁老在仙兵押解下抵達。 褚枝鳴第一眼幾乎沒認出對方。 印象中的庚辰上仙永遠是蓬亂的頭發(fā),雜草樣的眉毛、胡子一把抓,別說看不清模樣,連面龐輪廓都沒個定型,總覺得今天是這樣,明天又是那樣,所以他這么多年來都憑聲音認對方,只要一聽見叮叮當當,準是庚辰上仙來了。 然而今日,這位全九天最放浪無狀的庚辰上仙退去一身破銅爛鐵,只著一襲青色長衫,修了胡子,理順了眉毛,頭發(fā)也干凈利落挽成法髻,露出了原本容貌。 那是一張歷經(jīng)滄桑卻無半點垂暮之氣的臉,眉目清明,帶著洞悉世事的從容,卻又隱隱透出些許堅毅。 “不認識了?”似看出他的錯愕,趁仙兵與他交接之際,這位馬上就要赴忘淵的庚辰上仙竟挑起眉毛,言帶笑意。 熟悉感又回來了。 滿九天也只有這一位到了此時此刻,仍有心情玩笑。 “我?guī)煾覆攀钦嬲牡拦窍娠L!”褚枝鳴破天荒調(diào)皮地學了南鈺口氣,學完自己也不好意思笑笑,末了慨然一嘆,“這話他和我說了許多年,我今日才信。” 鄭駁老四下環(huán)顧,未見南鈺身影,心中了然:“臭小子跑了?” 褚枝鳴壓下復(fù)雜心緒,努力讓自己聲音自然:“嗯,他總這樣隨性,說沒影就沒影,我覺得可能是和他師父學的?!?/br> 鄭駁老大笑出聲,恣意暢快。 笑完了,他才煞有介事?lián)u搖頭:“有空勸勸他,換個師父吧,他師父太失敗了,臨了都沒個人給來送行?!?/br> 忘淵之畔,無半位仙友,連吹過的仙風都冷冷清清。 褚枝鳴不知該說什么,鄭駁老倒先往刑臺上走去,他也便無言,一路相送。 自刑臺向下望,淵水如一張染了墨綠的布,平靜,無痕。 褚枝鳴站在鄭駁老側(cè)后方,半步之遙,不言語,亦不催促。這是入淵之人看這世間的最后一眼,該看得盡興,該看得無憾。 可鄭駁老剛看上幾眼,便忽地大聲笑道:“殘局盡破日,與君對弈時。差點忘了問,進展如何——” 褚枝鳴詫異地循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刑臺對岸的忘淵之畔,一人負手而立,像來送行,可鄭駁老這邊有仙兵守著,有自己送著,反倒對岸那抹孤零零的身影看起來更凄涼。 誰會想到,唯一來給庚辰上仙送行的,竟是天帝。 他未著華服,只穿便裝,就像一個九天隨處可見的散仙,恰巧路過這里,便送上一送。 然而褚枝鳴知道,他是特地過來的,所以即便隔著忘淵,即便鄭駁老的問話沒頭沒尾,他還是清晰將答案送了過來:“已破一局?!?/br> 鄭駁老搖搖頭,失望之情幾乎要隨風飄滿整個河畔:“七局破一局,你這棋藝啊……” 對岸人不語,沉吟片刻,才認輸似的輕嘆:“這一局,還是別人幫我破的。” 鄭駁老沒料到他這樣坦誠,愣了下,隨即啞然失笑。 天帝望著他,眼底慢慢浮出感慨:“我當真以為你再不愿來九天寶殿下棋是因我棋藝不行,棋品不佳。現(xiàn)下想想,我平白背了這惡評百年,太冤?!?/br> 鄭駁老笑意更深:“若我說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你真的太愛悔棋,簡直不能忍,你是不是安慰些?!?/br> 天帝莞爾,可漸漸的,那笑意就淡成了一絲悵然。 褚枝鳴聽得似懂非懂,可那言語來往間流動的情,卻感受得真真切切,且非君臣,而是老友。 風突然停了,忘淵之畔剎那間,出奇地寂靜。 仍望著對岸天帝的褚枝鳴仿佛有了某種預(yù)感,立刻想看回來,卻還是晚了一步。 余光里青色一閃,鄭駁老已躍入忘淵。 水痕稍縱即逝,轉(zhuǎn)瞬只剩一片平靜無瀾。 褚枝鳴低頭而望,久久回不過神。 【若我說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你真的太愛悔棋,簡直不能忍,你是不是安慰些?!?/br> 細聽,那聲音好似仍在風中,帶著隨意,帶著揶揄。 褚枝鳴送過許多人入忘淵,卻從來沒有人留下的最后一句話是調(diào)侃。 近處一棵不起眼的仙樹后面,南鈺背抵樹干死死咬著胳膊,于無聲中,淚流滿面。 …… 晏行的光就像黑暗里的一盞燈,于茫茫忘淵中,給出了一個大概方向。若無這琉璃之光,即便譚云山有入忘淵的心,都不知道從哪里入水,往何處去尋。 一個月時間,天帝傾九天之力做了仙索,又同眾上仙一起去忘淵之畔,拿仙物捆在仙索上投入忘淵試了幾次,直到可以與眾上仙合力將仙索熟練收回為止。 譚云山則下凡托白流雙再做一條比上一次更長的紫金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