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rèn)直地說，“我感謝你為我所做的——你讓她幫助我，我的雙腿沒有殘廢，我的左手還能用，這一切，說得坦白一些，都是你給我保留的，我很感謝你，但是，除了感激——”

    “你不要說得太絕對?！彼蝗徽酒鹕泶驍辔遥皠e說得太絕對?！?/br>
    我站起來，他竟然小退了一步，“安桀，我不需要你感激我，我只希望你看到我時不要再閃躲，認(rèn)真看看我。”

    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我自認(rèn)那些年不欠誰什么，卻沒想到一直在受他庇佑。我口口聲聲說著恨，卻又受著他的恩。

    我重新坐下來，用雙手撐住了額頭。席郗辰跪在我前面的地毯上，平視著我，“安桀，你不開心不是因?yàn)槲覇?？發(fā)生了什么事？”

    “Mary得了血癌，已經(jīng)是晚期。”我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紅了，我跟 Mary雖不常來往，卻似親人。她跟我坦白了當(dāng)年對我照顧有加是因?yàn)橛腥说摹鞍萃小保艺f“孩子，對不起”。

    “她可能活不到今年的圣誕節(jié)?！?/br>
    席郗辰將我抱住，輕聲安慰：“你去看她……你要是樂意，我陪你去?！?/br>
    ,   “她不讓我去?！蔽医裉焯哿?，不想再去想我跟他之間的事，也不管他將我抱得有多緊。

    最后敵不過疲倦和困乏，我蒙眬睡去。凌晨三點(diǎn)多突然轉(zhuǎn)醒，我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安然地睡在臥室的床上，四周一片安靜，沒有人的氣息。我起身去洗了一下臉，看到鏡子里的自己第一次感覺到不確定。

    不確定自己對他是不是有了點(diǎn)松懈以及動容。

    那天早上我離開得很早，沒有見到席郗辰。

    事實(shí)上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都沒再見到他，而我最終還是去見了Mary。Mary老了很多，她的孩子也都已經(jīng)從美國趕了過來。她一見到我便跟我說她最愛的莎士比亞，“愛的力童是和平，從不顧理性、成規(guī)和榮辱，它能使一切恐俱、震驚和痛苦在身受時化作甜蜜。孩子，你需要這種力量，你需要快樂起來，你太不快樂了。那天，那位先生來找我，求我一定要治好你，他的眼睛里滿是慌張和憂愁。他跟我說，因?yàn)槟撤N原因他不能當(dāng)面照顧你。我親愛的孩子，如果他現(xiàn)在依然這樣牽掛著你，為你傷神，你該回頭找找他。你別為我哭，我只是去了別處，那里也有花兒有鳥兒，或許還能找到我的丈夫，我不會寂寞。”

    Mary對死看得很淡，也許是因?yàn)樗鲠t(yī)生看慣了死亡。

    離開時我們鄭重地道了別，因?yàn)槊靼状松赡懿粫僖姷健?/br>
    回去的火車上，我一直看著窗外，春末晴朗的天看起來特別高遠(yuǎn)，即使到了傍晚，夕陽西下的時候，那漫天的紅霞也不是那么沉沉的像要壓下來。這時的遠(yuǎn)山是紅色的，讓人有種絢麗至極的感覺，但當(dāng)夕陽全部落下，一切又歸于平靜。

    回到學(xué)校后，因?yàn)榕R近畢業(yè)，越來越忙，我偶爾會想到他，這其實(shí)不稀奇，因?yàn)橐郧拔乙矔肫鹚菚r候想到他情緒是很壓抑的，就好比人悶在水中，現(xiàn)在想起他，有種澹然感。

    而當(dāng)有一天，我手忙腳亂地收拾好書和筆記本從圖書館出來，看到他站在圖書館正門口的大型圓柱旁，穿著一件修身的深色風(fēng)衣，撐著一把黑傘，我心里竟微微有點(diǎn)波動。

    我不知外面何時下起了雨，才傍晚，天色卻已經(jīng)有些暗。他走過來給我撐傘?！扒岸螘r間我回國處理了一些事情。我沒有跟你說，是因?yàn)槲也恢滥阆氩幌肼??！彼暯忉尅?/br>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你的朋友，之前采訪完后，我留了她的電話號碼。我打了她的電話問她你在哪，她說你這些天天黑前基本都在圖書館?！?/br>
    那期?？仪皟商炜吹搅耍琓ina真的挺厲害，采訪到了好幾位“名人”，他排在版面的首位，但內(nèi)容最為簡潔，也沒有附帶照片。

    之后兩人默默地走著，想起以前我們在一起總是會冷冰冰地爭論，這樣的安靜讓我生出一絲尷尬來。

    但跟后面要發(fā)生的事比起來，這點(diǎn)不自然又完全不算什么了。

    “Anastasia，我喜歡你！我愛你！”眼前在雨里張著雙臂攔住我們?nèi)ヂ返姆▏猩?，從去年開始便追求我，即使我明確告訴過他我沒有興趣交男友，但他還是時不時地對我做出一些涼人的事。雖然自由、獨(dú)立 · 不受羈絆是法國人的特性，但他們沒有考慮過這會不會予人不便。     “Anastasia，他是誰？”

    “沒有誰。”我說的是法語，身邊的人應(yīng)該是聽不懂的，“Jean，我說過你不能再這樣讓我為難?！?nbsp;   “可是我愛你?！?/br>
    “不，你不愛我，你只是不能接受我拒絕你。Jean，在下雨，你該回去了?！?/br>
    “在雨中淋雨，你不覺得很舒服？你要不要一起來？”他說著要拉我，但被席郗辰先一步攔住了手。席郗辰比Jean高一點(diǎn)。

    “好吧好吧?！彼柤?，“Anastasia，那我下次再來找你，告訴你我愛你?！?/br>
    在法國那么久，我依然很難理解法國人的一些思想。

    “沒有誰嗎？”

    我愣了一下，“你懂法語？”

    “只會一點(diǎn)。”他低聲道，“看到那人可以這樣無所顧忌地在跟你表白，我竟有點(diǎn)羨慕他?！?/br>
    我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這時雨下得更大了，滴在傘上噼啪作響，一只肩膀上滴到了雨，我瑟縮了一下，感覺到他的手伸向我的腰，我下意識地退開一步，于是，我整個人都站在了雨里。

    他眼中暗了暗，但但馬上將傘塞給了我。他的頭發(fā)很快便濕了，“那人說淋雨很舒服，確實(shí)?！?/br>
    “席郗辰?！?/br>
    他抹了下臉，“你到宿舍后好好休息吧?！?/br>
    我要走近他，他搖頭，“你跟我走在一起，身體一直是僵的。我會在法國待一周，還是那家酒店那間房間 。安桀，你如果愿意見我……你找得到我”

    我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他一直是高傲的，但有時又憂郁非常。我不知道自己竟有這么大的能耐，能讓這樣堅(jiān)毅如磐石般的人輕易受挫。

    回到宿舍，梁艾文一見我就說：“聽說Jean又去找你麻煩了？他的朋友在推特上說的。他到底喜歡你什么？你明明無聊得要死。”

    我沒有理會她，直接趴在了床上。

    本來我以為如果我不找他，他可能有一段時間不會來找我。結(jié)果隔天一早我就接到了他的電話。

    “安桀，你現(xiàn)在有空嗎？”

    “有事？”我正要去導(dǎo)師那邊。

    那邊遲疑了一下，“我現(xiàn)在在醫(yī)院，你能不能過來？”

    “醫(yī)院？”我有些驚訝，心里閃過一絲擔(dān)心。

    隨后聽到他連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