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xù)“修煉”著。從小到大，她但凡被程白弄得煩悶了，都是這么排憂解難的。

    “不是一番寒徹骨，怎得如今金剛身。”

    下午，園園出發(fā)去找傅教授。距離上次見傅教授已過去好幾天，她本來是想等傅教授休養(yǎng)好了再去找他，后來反倒是傅教授打她電話，說他已出院回家養(yǎng)身體，關(guān)于專欄的選題可以隨時去他家中找他討論、敲定。

    再次來到孚信新苑傅教授家，園園敲了門，來開門的卻是沈渝。進屋后，她發(fā)現(xiàn)客廳里還有兩個不認(rèn)識的人，正在跟傅教授討論著什么。傅家聲見到她，熱情地招呼她過去坐。

    他們應(yīng)該都是傅教授的學(xué)生吧。園園心里想著，面上一一跟他們打了招呼。

    “那就先到這兒吧。你們回去再修改下，完了發(fā)我郵件?！备导衣暯Y(jié)束了這邊的指導(dǎo)工作，轉(zhuǎn)頭對園園說，“先坐會兒，喝口水?！?/br>
    園園綻開了笑容，道：“沒事，我不急。您先忙?！?/br>
    這時候，沈渝坐到了園園邊上，朝她偷偷地眨了眨眼，悄悄說：“又是傅老師和師母的二人時間了。”

    師母？園園心中疑惑。她抬頭看去，只見傅家聲從一個案臺上取了三支香，對著墻拜了下，而后插在了香爐里。

    “那是師母的遺像?！鄙蛴遢p聲說，“有時候真羨慕師母……”

    園園稍稍探出頭，上次她來，倒是沒注意到那邊墻上還掛著一張黑白照片。照片里的女人很年輕，大概三十幾歲的樣子，慈眉善目，帶著柔和的笑容。

    “傅老師跟師母的故事在我們學(xué)?？墒羌言挕熌干笆蔷﹦∑庇?，而傅老師為了追求師母，就去學(xué)了琴。師母去世后，傅老師無論多忙，都會抽出時間到師母的墳前，拉上一段給師母聽。”邊上一個學(xué)生也湊過來，跟園園八卦說：“最近傅老師的腳不方便，所以就在家里拉了?！?/br>
    園園聽得不由感動，又見傅家聲從墻上取下一把京胡，安然坐在了邊上的一把椅子上開始定弦。一霎時，沙甜的琴音就從他的指尖悠然滑出。園園聽著聽著，仿佛回到了童年。那時候，她爸爸還在，爸爸和mama一起在古鎮(zhèn)上租了幢二層小樓開小旅館。有一回，小旅館里住進了一個附近縣的京劇團。因為送戲下鄉(xiāng)，他們在她家的旅館整整住了一個月。那個京劇團小，只有一個琴師，是個二十幾歲的大jiejie。

    園園記得，她拉的琴特別好聽，有種老唱片的味道。于是她一有空就去找琴師jiejie，聽她講了很多關(guān)于京劇、關(guān)于胡琴的故事。用mama的話說，她差一點就以為自家閨女要跟著這京劇團走了。事實上，她真的偷偷問過爸爸，可不可以讓她跟著琴師jiejie學(xué)琴……

    “你怎么聽那么認(rèn)真?。俊鄙蛴迮牧藞@園一下，瞬間把她從回憶里拉了出來。

    “因為好聽啊?！眻@園發(fā)自內(nèi)心地贊嘆。

    “你覺得好聽？是不是真的??？我覺得胡琴的聲音實在是太刺耳了，吵得人頭疼?！?/br>
    邊上另一個學(xué)生聽到了，輕聲說：“小心老師扁你?！?/br>
    “師兄，你少拿老師嚇唬我。反正我們都不是知音，這個老師早就從無奈到接受了。”沈渝不以為意。

    這時候，琴聲搖曳著停了下來。傅家聲看著墻上妻子的笑容，也露出了微笑。

    “好。”園園不禁鼓了兩下掌。

    傅家聲提著胡琴起身，對著園園感慨道：“多少年沒人給我‘好’了?！?/br>
    因為前次的相處，園園也大概了解了傅家聲的脾氣。于是并不打算安慰，反而調(diào)侃說：“可是，您當(dāng)著我們大家，這么深情地與夫人傍妝臺，這是要嫉妒死我們啊。”

    “小姑娘，你居然知道這是？”傅家聲一聽，兩眼都快放光了。

    園園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傅老師，您總算是遇到知音了?！鄙蛴逍χf。

    “可不是，哪像你們，一個個的，都去玩西洋樂，什么鋼琴、小提琴，把自個兒老祖宗的東西都丟了。”傅家聲故意嘆了口氣，“不過總比我那兒子好，整個兒五音不全?！?/br>
    “哈哈，傅老師您又編排大師兄。在您的宣傳下，大概連我們古籍所的貓都知道大師兄五音不全了吧？”

    剛說完，正巧傅北辰開門進來。結(jié)果，屋里所有的人一看到他，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沈渝捂著肚子，倒在了園園懷里。園園也抿嘴笑著。另外兩個因為是男生，只好趕緊把笑憋了回去，臉漲得通紅。

    傅北辰看了一眼傅家聲，已心知肚明，淡聲說：“你們慢慢笑，我就不打擾了?！弊哌M自己房間前，他特別看了眼程園園。

    沈渝看著他的背影，又回頭看了看身邊的女生，心里有點難以言喻的情緒。

    一扇房門隔斷了客廳的喧鬧，傅北辰獨自在書桌前坐下，從右邊的抽屜里拿出了一個檔案袋。打開，里頭是一疊畫稿。最上頭的幾張是一個古裝女子的背影。

    在沈渝和她兩位師兄走后，傅家聲跟園園只聊了半個多小時，便定下了十期專欄的選題，之后又“志同道合”地聊起了京劇。

    “會拉琴嗎？”

    “不會?！眻@園笑著搖了搖頭，“他們住的時間太短，我根本來不及學(xué)。”園園之前跟傅教授簡單說了自己如何跟京劇結(jié)的緣。

    園園正想著怎么跟傅教授道別，因為她想傅教授畢竟剛出院，不能聊太久，傅北辰從房里出來，打斷了他們的對話，“爸，您不會又想收學(xué)生了吧？”

    園園扭頭看去，只見傅北辰已經(jīng)換了一身衣服，看樣子還要出去。

    “還有事？”傅家聲問兒子。

    “嗯。晚上有個茶話會。”傅北辰說完便往玄關(guān)走去。

    “晚上？”傅家聲看了看鐘，“那你這么早走？”

    傅北辰拿起鞋柜上的車鑰匙，看向園園。傅教授看看兒子，又看看身邊已站起來的小姑娘，了然一笑，對園園說：“好，那常來坐坐。我總算找到了一個知音。”

    園園連聲答應(yīng)。

    傅北辰等園園走到他身邊后，他對傅教授道：“我今晚住自己那兒。您早點休息?！备当背脚禄貋淼猛?，打擾到父親。

    傅教授笑著點了點頭，看著他們的背影被關(guān)上的門阻隔不見，他才兀自沉吟了句：“北辰似乎對這個小姑娘有些不同啊?！备到淌谝呀?jīng)被數(shù)不清的同事親戚問過兒子的婚事，但他卻不忍心催問——每次回想起兒子本科時發(fā)生的那件事，那個叫趙玨的女生，傅教授便滿是唏噓和惋嘆。而那件事以后，北辰則變得更內(nèi)斂了。

    程園園跟著傅北辰下樓。因為是老房子，樓道里即便開著燈，也有些暗。

    “謝謝你，傅北辰?！眻@園側(cè)頭說。結(jié)果一不小心，腳下踩空了一步，幸好邊上的傅北辰接住了她，“小心。”

    園園也條件反射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傅北辰只覺得臂上一陣冰涼。而這冰涼絲絲地沁入他的皮膚，隨著血液一路直抵心里，竟回出了暖意。

    等站穩(wěn)后，園園有